第28章 引蛇出洞

  一連幾天大雪紛飛，庭院裡所有的青綠都被白色掩蓋，仿佛要抹去前面三個季節所有的痕跡。

  但屋子裡暖融融的，冬棠塞了個湯婆子到沈櫻手裡，又起身整理她的毛領，只剩下一張白皙的小臉露在外面。

  「在屋子裡不用穿這麼多吧。」沈櫻感覺有些燥熱，卻又不好意思拒絕冬棠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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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小姐抗拒著想脫衣服，冬棠瞪大了眼睛，年紀輕輕擺出一副「不能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的神情，「小姐有所不知，我聽說前些日子，城裡一戶姓白的小姐就是因為穿的太少，被活活冷死了！」

  因為穿的太少被凍死？這每一個字都讓沈櫻舉得不可思議，她正要繼續問清緣由，又聽見冬棠補了句，「對了，那戶白姓人家就住在徐鶴年家附近，聽聞此事發生之後，徐鶴年還被官府的人抓去審問了一番……」

  話還未說完，冬棠眼睛心虛眨了眨，似乎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趕緊轉話頭，「小姐，我去給你拿點心。」

  但已經來不及了。

  沈櫻心頭一驚，這才反應過來，徐鶴年確實很久沒來找她了，又看向冬棠支支吾吾的摸樣，眉頭緊蹙，「你既然聽說了，為什麼不早告訴我？」

  「是我不讓她說的。」

  清冽的男聲裹著寒意落到屋裡，周九溪漫不經心掀開帘子進來，屋內暖意頓時消失幾分。

  「師傅為何不讓她說？您明知徐鶴年是我的朋友！」沈櫻心急如焚，一時忘了禮節。

  看向少女因為生氣微微漲紅的臉，好像一隻乖順的兔子突然要咬人，周九溪心裡宛如被蛛網纏住，慢慢收緊。

  半晌，才聽到他平靜道：「我說過等到時機成熟會告訴你徐鶴年的事，至於你們之間，與他多接觸於你弊大於利。」

  「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派人把他從監獄裡撈了出來，但府衙還在徹查此事，這幾日你和他見面，只會害了他，也害了你。」

  其實周九溪說得對，徐鶴年家附近本沒有人家，如今莫名其妙住進去一個富家小姐，還忽然死了，再加上他的名聲不好，任誰都會懷疑。

  而沈櫻是王府的人，此時去見徐鶴年，傳出去，只會說王府包庇嫌犯，到時候周九溪再想幫忙，可就不好出手了。

  想明白這個緣故，沈櫻激動的心靜靜平靜下來，才想起朝周九溪福身行禮。

  「那師傅來我，是有什麼事嗎？」

  周九溪悠悠掃了眼站在一邊的冬棠，她立刻明白了，當即退了出去，「奴婢去給王爺沏茶。」

  望著自己的貼身丫鬟被他使得團團轉，沈櫻莫名不爽。

  【嘖，位高權重就是了不起，居然把我貼身的人都買通了，哼！】

  【明明直接告訴我，我也能理解，現在搞得好像我是個不明事理的人。】

  【切，再也不相信這裡的任何人了！】

  沒想到她反應會這麼大，周九溪聽見她最後一句話，不由得雙拳攥緊，張口想解釋，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頓了頓，再抬眸已經掩去了擔憂，他示意小姑娘坐下，才緩緩開口，「我的確有件要緊事，需要你助我一臂之力。」

  「還記得那日你發現的內奸嗎？」

  「當然記得！」沈櫻語氣急切，那天晚上都把她嚇暈了，怎麼可能忘記，「難道師傅已經知道那兩人是誰了？」

  周九溪頷首。

  【才過了兩日，這麼快！】

  【不愧是身經百戰的戰神，抓兩個內奸這種事，對他估計就像老鷹抓小雞吧。】

  沈櫻默默讚嘆，同時幻想要是自己也會武功，也能鋤強扶弱就好了。

  顯然小姑娘未說出口的誇讚對周九溪很受用，他唇角不動聲色微微上揚，很快又變成一條直線。

  「只是想要抓住人，還需要決定性證據。」

  「師傅是想引蛇出洞？」

  周九溪對上少女神采奕奕的眼神，閃過一絲欣慰，笑著點了點頭。

  兩人又商量了好一會兒作戰計劃，直到茶壺裡滾燙的茶水徹底涼透，才作罷。

  正準備起身離開時，周九溪視線左移，瞥見掛在紅棕色櫃門上，那件嶄新的月白袍，眼底浮現一憂傷，想了想，還是沒忍住問出口，

  「那件衣服，是準備送給誰的禮物嗎？」

  那樣的長度和款式，一看就是男人的衣服。沈櫻本想瞎扯，說是送給徐鶴年的，轉念又想起師傅先前的話，於是換了人選，

  「那是我送給、送給三師兄的！」

  【三師兄對不起了，我也不想拿你當擋箭牌，實在是男女主關係變化迫在眉睫，我只能假借姐姐名義再送件衣服給師傅了。】

  【反正等我繡上花，這衣服又變樣了，到時候送給師傅，他也不會想起我今天說要送給三師兄這句話。】

  竟是送給他的！

  周九溪眼睫輕垂，黑色的眸子泛著晶瑩的光，唇角不禁揚了好幾下。

  直到冬棠端著新茶進來，他才陡然回神，故作平靜離開。

  晚膳過後。

  沈櫻大大咧咧邀請周九溪到院中踩雪，兩人腳步交錯，很快便把地面踩出大大小小的坑。

  「師傅，徒兒昨日見您畫了一幅全是紅圈的圖，那是什麼意思啊？」

  沈櫻眸中閃著精光，扯著嗓子拉長音調。

  下一刻，周九溪「噓」地示意她噤聲，而後附耳同她說了幾句，小姑娘一張笑臉頓時嚴肅，隨即神秘地點點頭。

  夜色深沉，漆黑的夜空毫無點綴，猶如一張破滿墨水的幕布，籠罩在茫茫雪地上，仿佛散發著黑氣。

  周九溪吹滅燭火，關上書房的門，轉身離開。

  直到他徹底消失在走廊盡頭，一道黑影從天而降，悄無聲息打開書房門。

  黑衣人左顧右盼，確保無人跟蹤，這才回身關上門。

  隨即掏出衣兜里的火摺子，一吹便著，借著火光，他三兩步跳到桌案前，飛速翻找。

  「啪」地一聲屋內頓時燈火通明，黑衣人雙眸睜大，這才意識到自己中計了。

  他轉身想跑，卻迎面撞上持劍正對他的，三師弟和大師兄。

  接著只聽身後響起，「等候你多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