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逆天改命
2024-10-12 19:35:58
作者: 九一得九
安靜的氛圍下,不知是誰的酒杯摔碎在地,眾人終於從周九溪一番言論中抽神,目光紛紛聚集到國師身上,期待他會做出怎樣的回應。
話已經如此份上,國師就算是傻子也聽出,這人是想讓他騎虎難下,本想著有皇上做靠山,可以無所畏懼,但看皇上此時的神情,竟像是被周九溪一番說服了。
周九溪此人的名號他聽過,自然知道不能同他正面衝突,更何況他在朝中積蓄力量太少,這時候最好收斂些鋒芒。
故而國師眨了眨眼睛,重新換上那張高深莫測的笑臉,轉身朝皇上弓身,「陛下,北溪王殿下說的對,李大人同微臣皆是一片赤誠,一心為了陛下龍體著想,我相信李大人是關心則亂,所以才會口不擇言,還望皇上不要怪罪他。」
前有周九溪鋪墊,後有國師主動給台階下,加之李敬好歹是三朝元老,要是真這樣折在大殿上,傳出去,世人怕要以為堂堂皇帝沒有容人之量。
於是皇上深深嘆了口氣,又走到李敬面前說了句算是順毛的話,就派人將他趕緊送回府休息了。
臨走時,李敬朝周九溪投去一個感激的目光。
看著曾經意氣風發的老將軍,如今因一個來歷不經的術士差點在眾目睽睽下,被羞辱,周九溪只覺得心寒,本就無心參加的宴會,此時更沒了心情。
更何況他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掃了眼殿中看向國師崇敬的目光,周九溪神情晦暗不明,簡單與皇上寒暄了幾句,隨即藉口身體不適,迅速離開了這個令人不快的地方。
宮殿門口數十級台階,他每下一步心情便更複雜一分,幼時他曾和皇上一起在此賽跑,還因此被皇后娘娘罰抄書,但那是更多的是歡笑。
如今,物是人非。
周九溪正在內心感嘆,身後忽然響起一道得意的聲音,叫住他,轉身看,竟是國師。
「不知國師有何事?」周九溪態度冷淡,實在不覺得他們之間有共同話題。
國師輕笑,語氣仿佛廊檐下的寒冰,冷得人一哆嗦,「逆天改命,難逃橫死。王爺身邊出現了意外的人物,這有一道符咒,可保平安。」
耳朵里盤旋著令人一頭霧水的言辭,盯著國師手裡那道黃符,周九溪唇角微微勾起,一臉淡然,「這種事,就不勞國師費心了。」
——
黝黑太監拿著掃帚,身子不斷瑟縮,看著時不時往宮門裡探頭的小太監,滿臉焦躁,「哎呀你歇會兒吧,王爺才剛進去,怎麼可能這麼快出來!」
話音剛落,王府馬車緩緩駛出,走過之處先前的車轍印被覆蓋,留下一排深淺不一的雪痕。
侍衛們按例檢查完車架,正要放行時,忽見剛才還在身後掃雪的太監,一個箭步衝上前跪在馬車前。
「來者何人?」
「奴才有要事同王爺稟報!」
只見車夫掀開帘子,似乎對著裡面人說了什麼,就聽見車裡傳出「上來吧。」
小太監欣喜若狂,三兩步上車,見到周九溪便撲通跪下,惹得不遠處的黝黑太監心裡一咯噔,這怎麼上去就跪下了呢?
雪花飄落,車外寒風凜冽,車內卻異常暖和。
周九溪上下打量跪在面前的人,確認自己不認識他,問,「你找本王有何要事?」
只見那小太監話還未說出口,眼眶卻先紅了,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周九溪下意識以為這人是來找他伸冤的,畢竟從前還在皇宮時,他沒少替下人們主持公道。
下一刻,卻聽小太監哽咽著大喊「奴才多謝王爺當年救命之恩!」
「當年?」周九溪不記得有這回事,「本王何時救過你?」
小太監勉強用衣袖拂去眼淚,眼裡滿是感激,「奴才是陳州人,十五年前,南軍兵臨城下,在陳州燒殺搶掠,無惡不作,奴才一家五口,除了我和妹妹,其餘全都死於南軍亂刀之下。」
「要不是您不顧自身安危,隻身潛入南軍軍營,恐怕我和妹妹早已成了南軍的奴隸,這會兒怕是成了孤魂野鬼、」
「是王爺逆天改命,以少勝多,救了陳州百姓,雖然已經過去很多年,但是陳州每一個人都盼著您好!」
逆天改命。
又是這四個字。
周九溪不由得想起大殿門口,國師說的那番無頭無尾的話。
他垂下眼睫,小太監如今成了內侍,若非日子過不下去,想必他不會放棄尊嚴,或許是為了照顧妹妹吧。
「你真相信我能逆天改命?」
突如其來的問題,讓小太監一臉茫然,不過很快他拼命點頭,「您早已經逆天改過命了啊,若這世上還有一個人可以逆天改命,那奴才相信,那個人肯定是王爺!」
這話他說的很激動,仿佛坐在面前的不是人,而是可以許願的神靈,只有虔誠的心才能獲得庇佑,不容侵犯。
許是因為覺得自己問的問題太幼稚,周九溪冷不丁笑了一聲,而後看向小太監,遞給他一片狀似綠葉的紙片,「日後有事,可來王府尋我。」
這話,是為了小太監的妹妹。
馬車繼續往前。
雪似乎停了,小太監愣在原地緊緊握著信物,眼淚飄散在寒風裡,凝結成冰。
書房裡。
周九溪接骨過三師弟遞的熱茶,望著氤氳的熱氣,問,「徐鶴年的卷宗可拿到了?」
「拿到了,師傅。」三師弟從懷裡取出幾大本厚厚的書冊,一臉好奇,「師傅為何突然對那小子感興趣?」
「難道是還在擔心師妹受騙?」
卷宗詳盡,當年的案子混在一堆大案要案中,若想找到還要再費一番功夫。
周九溪沒有回答三師弟的話,只是專心研究卷宗,生怕有遺漏。
見師傅不搭理他,三師弟努努嘴告退。
過了會兒,周九溪才若有所思般望著窗外一片雪白,喃喃自語,「我答應了,要給她一個交代。」
「即便,這個交代她可能不喜歡。」
夜雪比白日更加寒冷,王府里一片漆黑,唯獨書房燭火一直亮著,直到天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