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真相

2024-10-12 19:35:34 作者: 九一得九

  皇天不負有心人,沈櫻如願和徐鶴年成為了朋友。

  「那你可以教我做菜嗎?」沈櫻如實問,「我師父生辰快到了,他從前最愛吃他母親做的菜,可惜後來……」

  徐鶴年認識周九溪的母親——孫氏夫人。

  孫夫人貌美。聰慧,他曾聽母親提起過,孫夫人是她所有弟子裡最出色同時命也是最苦的。

  直到多年後他才明白為何說她命苦。

  思及此,不禁又勾起徐鶴年對往事的追憶,這些年他全然靠著回憶過日子,並沒有覺得不妥,但此次從鬼門關走過一遭之後恍若重生,如今再回憶,難免苦澀。

  不再追問其他,徐鶴年眸子對上少女笑意瑩瑩的視線,「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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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這樣,沈櫻在另一個領域也有了師傅。

  本以為按照規矩她應該先行拜師禮,徐鶴年卻表示沒必要,還說他每當沈櫻是徒弟。

  這朋友還挺仗義。

  沈櫻這樣想著。

  不過倒是引著她穿過暗門來到一間冰冷的屋子。

  一進門,只見房間正中央擺放著一張縈繞著霧氣的冰棺,只需靠近一小步,便能夠感受到一股寒意衝擊全身。

  冰棺不大,但足夠裡面的婦人安睡。

  「她是我的母親。」徐鶴年面無表情點燃燭台,再遞給沈櫻三支香,他動作很熟練像是做過無數次,「她才是你的師傅。」

  冰棺前沒有蒲團,卻有一張乾淨的草蓆,沈櫻內心湧上酸楚,她甚至可以想像出無數個日夜裡,徐鶴年睡在草蓆上守著冰棺自言自語的模樣。

  愣神之際,草蓆已經被他裹成一團,沉默地遞到沈櫻膝蓋底下,「墊上吧,地上涼。」

  上完香,沈櫻三拜九叩恭敬行禮,從暗室出來後她思索了許久,終是沒忍住問出口,「你不打算把師傅她下葬嗎?」

  對這個時代來說,徐鶴年的行為無疑是會遭到唾棄的,如果被村民們發現,恐怕他還會背上不孝子的罪名。

  這個問題似乎過於沉重,穿著粗布麻衣的男人腳步一頓,緩緩轉身與少女對視,沈櫻看他忽然認真,意識到自己又多嘴了,下意識捂住嘴巴。

  卻聽到徐鶴年清潤的聲音飄進耳朵,「你也認為,我該把母親下葬了嗎?」

  他一雙黑黝黝的大眼睛緊緊盯著少女,以至於沈櫻產生一種,只要自己點頭說「是」,他就會立馬把人下葬的錯覺。

  莫名的壓力。

  沈櫻鬼使神差搖了搖頭,隨即又點頭,而後泄氣般長嘆一聲,「作為你的朋友我不想騙你,可憑藉這幅冰棺明顯無法保證師傅永遠不腐壞。」

  「打掃的時候我在後院一個房間裡發現許多胭脂水粉,顯然師傅從前是個愛美的人,可從她去世到現在,你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不顧她面部是否已經腐壞的事實。」

  或許沈櫻所說對一個失去親人的人來說,太過殘忍,但那副冰棺的材質不算上乘,周圍環境也不適合存放屍體,最關鍵的是,不下葬的話,還在世的人永遠無法放下。

  池塘里的金魚嬉戲跳躍,水花四濺落到池邊,發出噼里啪啦的響聲。

  一瞬安靜。

  徐鶴年沉默。

  良久,雙膝一軟,往地上一倒直接坐在石階上,沈櫻趕緊扶住他。

  少年人眼眶泛紅,緊緊握著少女的手,像是抓住了什麼救命稻草,沈櫻不會安慰人,只能笨拙地一下一下輕拍他的後背。

  太陽下山,月華郎朗。

  兩人就這麼背靠背一直坐到天黑。

  「沈櫻。」

  沉默太久,冷不丁一聲嚇得少女渾身激靈,她轉過去,「嗯?」了一聲。

  「其實我一直懷疑,母親當年是被人害死的。」徐鶴年語氣平靜,仿佛這是一件確定的事。

  「啊?」

  沈櫻滿臉震驚,順勢抓著他的手轉過身去,聚精會神,「你不是說師傅是病逝嗎?」

  「對外是這麼說的。」

  那會兒沈櫻是外人,現在不是,所以徐鶴年決定說出真相。

  「當年我去上京參加春試,正值朝廷頒布新政,需要大量人才,我本志不在官場,可母親最大的願望就是讓我繼承父親遺志,為官為民。」

  「為了我路上有伴,母親陪我上路照顧我,本想著等我考完試母子倆一同回家,誰知中途母親揭了皇榜,據說宮裡一位娘娘即將臨盆,皇上特意招納天下擅廚藝之人做一道娘娘最愛的家鄉菜。」

  說到這裡,徐鶴年略作停頓,沈櫻大概猜到之後的事了,連忙繼續輕拍他的背。

  少年人再開口,聲音帶著哽咽,「我從貢院出來後,按照約定去客棧尋母親,才得知揭皇榜的事,我本想著只是做一道菜應該用不了多久,於是就在客棧等著她,誰知這一等就是兩月。」

  「兩月後母親從宮裡出來,起初一切如常,直到我們回到家中,母親突然開始精神恍惚,身體每況愈下,半夜夢魘嘴裡還總是喊著『快跑、快跑』,我請了好多醫工都沒看出問題。」

  「而後沒過多久,母親便走了。」

  難怪過去這麼多年了,他仍然放不下,原來竟是這樣,直覺告訴沈櫻,孫師傅的死一定有蹊蹺。

  徐鶴年抹了把眼淚,抓著女孩的手越發用力,「後來放榜,我本有十足的把握,我當時想著只要能進殿試我便能入宮查明真相,誰知我落榜了。不僅如此還平白背了個作弊的罪名,進大理寺關了幾年,直到天下大赦才被放出來。」

  這也就是為什麼,徐鶴年回到柳家村後被村子除名,眾人大概以為他犯了什麼殺人的死罪吧,誰都不想惹麻煩。

  「如果,如果我當時不讓母親同我一道,或許就不會……」少年失聲痛哭。

  哭聲震天,像是在發泄多年的委屈,沈櫻輕輕把少年的腦袋放在肩膀上,輕聲安慰,「不是你的錯。」

  「若一定要怪,就怪那些欺負你們的人。這件事的真相還沒水落石出,所以你不能自暴自棄。」

  「你放心,待我師傅回來,我們同他商量,一定能……」

  「不行!」

  徐鶴年猛地打斷她,「不能找周九溪,當年,就是他把我送進大理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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