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魚香肉絲

  同樣的磅礴大雨，沈櫻透過窗欞看著庭院裡那棵桂花樹花葉飄零，緩緩沒入泥土

  不由得深深嘆息。

  聽見聲響，冬棠將藥膏塗抹至姑娘左手背上，語氣里皆是心疼，「若是小姐當時讓我跟你一起去，就不會受傷了，好歹還能有個抬人的幫手。」

  「說起來都怪李二手底下那三個護衛，居然把小姐你一個人扔在那荒郊野嶺！」說到這裡，她越想越氣。

  沈櫻無奈笑了笑，伸出右手輕拍她的胳膊，以示安撫。

  生死面前會怯懦，這是人性，很正常，眼下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沒時間去追究其他。

  交朋友是一門學問，更何況對方還是個異性朋友，現實里沈櫻一個異性朋友也沒有，她本就社恐，能鼓起勇氣主動提出「交朋友」這件事，對她已經是莫大考驗。

  故而在床上輾轉反側許久，沈櫻心事重重還是睡不著。

  直到第二日去醫館路上還是沒想出辦法。

  

  老大夫見到她直接嚇了一跳，「姑娘可是昨夜沒休息好，眼底烏青……」

  「嗯？」

  聞言，沈櫻悠悠走到水缸邊低下頭，倒影波動，果然看見眼袋處一大片烏青，仿佛被人打了一拳。

  她苦笑。

  伸手接過大夫手裡的藥罐，搖搖頭，「我無礙。這藥交給我去煎吧。」

  想著昨日姑娘交代要來照顧裡間那位公子，還提到與他有事相求，大夫想了想，便沒有拒絕，順手將藥罐遞過去，溫聲道：「姑娘小心燙。」

  ——

  屋內一片寂靜，經過一夜高熱，徐鶴年身子綿軟，陡然聽見屋外一道清甜女聲，心裡莫名閃過一絲欣喜。

  他不明白是為什麼，第一次見到她，就有種無比熟悉的感覺，令他心安。

  撐著床沿爬起來，徐鶴年猛烈咳嗽幾聲，慢悠悠走到桌邊想要倒茶，忽地瞥見昨日那袋蜜棗。

  隔夜不能吃。

  但他還是沒忍住取出一顆放進嘴裡，咀嚼三兩下卻盡數吐了出去。

  似乎，沒有昨日她餵我那顆甜。

  砰！

  屋外響起瓦罐碎裂的聲音，打破徐鶴年思緒。

  他不顧肋間疼痛飛快衝出去，只見少女蹲在一堆瓦罐碎瓷片當中，不斷呼出微風吹拂手指。

  二話不說，徐鶴年轉身去了前堂，再回來時手上多了瓶藥膏。

  「我最近是水逆嗎？」

  沈櫻一臉哀怨隨意吹了幾口風，還是火辣辣的疼，她乾脆站起身走到水缸邊，正準備把手伸進去去時，一隻手忽地拽住她手腕。

  「燙傷處浸入冷水會更疼！」徐鶴年一臉焦急取出藥膏，小心翼翼塗在少女手指紅腫處。

  因著太過擔心，以至於連害羞都忘了。

  待抹完藥抬起頭，才陡然反應過來，愣愣開口，「抱、抱歉，一時情急。」

  塗藥時握住少女柔軟的手掌，留下的溫熱在這一刻忽然上臉，徐鶴年耳後一片緋紅，意識到離少女太近，他又稍稍往後退了一步。

  燙傷藥是老大夫的鎮店之寶，塗抹之後，沈櫻手指很快便不疼了。

  看著徐鶴年她又倏爾想起打翻的藥罐，撓了撓頭，「本想給你煎藥的……不過你放心，我很快重新煎一份。」

  說罷，她沒等徐鶴年拒絕就把他推進屋內。

  徐鶴年重新躺回床上，想起剛才飛快發生的一切，嘴角不由自主上揚。

  可愛。

  沈櫻也沒騙人，她很快便重新煎好藥端進來，這次「好朋友」沒有猶豫一飲而盡，她很高興。

  於是她想到一個辦法，語氣輕快，問，「你有什麼喜歡吃的菜嗎？」

  沉默，徐鶴年一臉疑惑。

  似乎這是一個世紀難題。

  沈櫻轉了話頭，「我的意思是，因為我想同你交朋友，那肯定得拿出誠意嘛，所以今日準備做好吃的招待你。」

  請人吃飯，是沈櫻交朋友和感謝人的方式。

  民以食為天。

  何況，到時候若自己做的不盡人意，以印象中大廚們的零容忍度，徐鶴年估計還會順手指點她幾句。

  這樣一來就算朋友做不成，學到點秘方也是好的。

  徐鶴年哪裡知道她這些彎彎繞繞，聽到她說要做飯，第一反應是盯著她手指紅腫的地方看。

  而且，她既然是周九溪的徒弟，想必家中定十分殷實，日常恐怕連水都沒燒過，做飯的話是否太難了點。

  不過看少女興高采烈，躍躍欲試的模樣，他到底沒有出聲打擊。

  老大夫聽聞姑娘要屈尊做飯，嚇得當場淨手就要跟去幫忙。

  兩人在廚房好一頓忙活，天色漸漸暗淡。

  徐鶴年是被菜香嗆醒的。

  他一睜眼，便瞧見女孩笑呵呵端著一盤菜蹲在床邊，亮晶晶的眸子一閃一閃，見他醒來又眉眼彎彎起身。

  「你醒了，快起來吃飯吧。」

  沈櫻下意識想去扶他下床。

  伸出手一瞬間又忽然想到這個時代「男女授受不親」，故只是幫他把鞋擺正，在旁邊看著。

  女孩率直，什麼心思都寫在臉上，徐鶴年看出來也不為難她，撐著床沿彎著腰準備穿鞋。

  弓起身子這個角度卻正好能清楚看見，少女拇指纏了一圈奇奇怪怪的棉布。

  似乎還有血跡。

  迎著他的視線，沈櫻下意識把手藏在背後，咧著嘴解釋，「沒事的，已經塗過藥了，這是新來的學徒包紮的，有點丑哈。」

  「誰說沒事，再晚一點手指都快沒了。」

  徐鶴年心裡不是滋味，正打算開口說些什麼，被端湯進來的老大夫打斷。

  「姑娘您可千萬記得，這些日子別再碰水了！」老大夫不放心，又連連囑咐，「您要是出了什麼事，老朽該如何同王爺交代！」

  沈櫻不好意思笑了笑，往桌邊一坐，岔開話題。

  「我知道了，你們快坐下吃飯吧。」

  猶豫了會兒，徐鶴年還是坐到離少女最近的位置，掃了兩眼她殷紅的傷口，頓時升起一絲心疼。

  看他坐下，沈櫻眼珠一轉，忙不迭夾了一筷子魚香肉絲到他碗裡，一臉期待道：「這可是我的拿手菜！」

  魚香肉絲確實是沈櫻的拿手菜，可她對美食歷史不了解，不知道這道菜在此時代並不算稀奇。

  她眼睜睜看著徐鶴年吃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