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探靈（二）

  後來再有人問他問題，他要麼回答「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要麼乾脆不說話，漸漸地也沒人過去提問了。

  車廂內陷入了一片靜默，還有隱隱的不安在空氣中流動。

  楚瀟突然笑了一聲。

  「大家怎麼都不說話了？是因為還不是很熟嗎？那就讓我起個頭吧？」

  她特意在心中默念清心咒，婉轉的聲音撩過每個人的耳畔，令人心裡莫名安定幾分。

  「我就是一個小主播，沒想到能被邀請上節目，真是非常特別的一段經歷！」楚瀟三言兩語帶過自己，臉頰微微泛起粉色，好像真的非常高興似的。

  眾人都沒在意，唯有程清微微一愣——他是網紅，也算是五位嘉賓中最接近素人的一個——他看著楚瀟的臉突然覺得有些眼熟。

  

  還沒想出個所以來，莫清清就緊跟著接上楚瀟的話：「瀟瀟你那麼好看，被選上那是必然的啦！」

  陸欣然：「哦～這麼美麗的小姐居然只是素人～」

  楚瀟：……

  陽竹：「……他說話一定要帶上波浪號嗎？」

  莫清清狠狠瞪了陸欣然一眼，然後轉頭熱情地和大家說道：「之前時間短只介紹了名字，那現在我就來正式介紹一下我自己吧！我是來自GLM女團的莫清清，呃，不過是團裡面人氣墊底的。」她自嘲一笑，「說起來，當時出道的時候我就是踩著最後一名了，可能是因為我真的不夠優秀吧。」

  氣氛凝固一瞬，南楠忙道：「你不要這麼說……清清你性格這麼好，為什麼得不到好的資源啊？是不是……」有內幕……

  莫清清笑笑，伸出手指「噗嘰」一下戳在了南楠的臉上：「你才和我認識這麼一會兒，就這麼相信我啊？」

  南楠臉紅：「……」

  「不過呢，這也算不上有內幕，大抵就是有些人看我不順眼故意給我穿小鞋吧。」莫清清說道，「我當練習生以及剛出道那會兒，都挺……耿直的，也看不慣那些做作的人，大概也是因為這個，所以當時得罪了某些人。」

  「現在他們看我挺不順眼的，甚至會合起伙來坑害我。」莫清清冷笑一聲，「平時明里暗裡孤立我，搶我的歌詞和鏡頭也就算了，之前那次大型演出，她們居然弄髒了我的演出服，弄壞了我的麥克風想讓我出醜！」

  眾人皆是倒吸一口涼氣。

  任誰都知道大型演出對於愛豆的重要性，要是真的在公開演出場合出糗，那她的事業也算是走到頭了。

  「她們怎麼這樣！」南楠憤怒道，「她們這樣做是想毀了你啊！出了這麼大的事，我們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但凡稍微泄露出來一點，GLM女團內其他成員的「甜美」「可愛」「善良」等標籤，都能塌得死死的。

  「後來我發現了她們做的事情之後，就搜集了證據報告給公司了。但是公司護著他們呀，他們讓那幾個始作俑者不情不願地給我道了歉，就像輕飄飄把這事兒揭過了。我當時委屈得不行，堅持要她們公開道歉，我至今都記得公司負責人臉上那種不耐煩又輕蔑的表情。」莫清清支著下巴，好像在回憶往事，「他說，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對誰都好？你也不看看她們什麼咖位，你什麼咖位，讓她們給你道歉，你覺得合適嗎？反正你提早都發現了，她們也沒對你造成什麼實質性傷害。但你要是讓她們公開道歉，必然會造成她們人設塌房，你這是要直接斷送她們的事業呀！莫清清，你真的要如此惡毒嗎？」

  「喲~」陸欣然吹了聲口哨，「好大一頂帽子呀~」

  「什麼？！」陽竹也聽得義憤填膺，「這簡直就是道德綁架，不，道德流氓！如果你沒發現她們的小動作，被斷送事業的人就是你了呀！」

  莫清清笑笑：「我之前也驚嘆他們的雙標，甚至覺得委屈，不過後來我就想明白了，公司那邊的人也不喜歡我，看到那些人搞我他們還挺高興的呢。」

  「啊？」陽竹不懂其中彎彎繞繞，「這是為啥？」

  「因為我出道之後，我又因為拒絕了公司強加給我的立人設要求，也被他們不喜歡，他們就故意將我安排在最角落的位置，削減我在MV裡面的出場鏡頭……反正就是明里暗裡用各種不入流的手段打壓我削減我的流量。他們想通過這種方法給我施壓，讓我識相地自己退團，但我偏不如他們所願。」

  莫清清冷聲道：「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什麼要退團的是我？他們想要的怕不是真正有才華的人，而只是一些聽話的，好掌控的傀儡吧！既然如此，我偏不退出，就算被他們弄搞成人氣倒數第一我也堅決不退！我就要每天在他們眼前晃，欣賞他們看不慣我又干不掉我的樣子，哼，我不舒坦，誰也別想舒坦！」

  「對，就這樣，聽上去就很解氣！」陽竹不明覺厲。

  陸欣然懶洋洋地靠著，慢條斯理戴上墨鏡，拖長了尾音道：「立什麼人設？做自己想做的樣子就行了，幹嘛在意別人怎麼說~成天都有那麼多人對小爺我指指點點，我要是全都搭理一遍，遲早要英年早逝~」

  莫清清投以一個讚賞地目光：「沒想到你還能說出一點人話的嘛。」

  「嗯哼~」陸欣然挑眉，不置可否。

  這些隱秘的事情，莫清清其實從未對旁人說過，連她自己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對著才認識沒幾天的陌生人說出這些話。

  但她一點也不感到緊張慌張，或許是因為這微妙的氣氛，或許是因為大家都是和她一樣的人。就像在天涯某處相遇的淪落人，在一瞬間放下了所有心防。

  有了莫清清這個開頭，車廂內的氣氛緩和了不少。南楠小聲替莫清清打抱不平，程清和鄧子穆也輕聲寬慰了她兩句。陽竹在一旁嘰里呱啦說著自己的見解，順便咒罵一下欺負莫清清的那些人。楚瀟則是微微一笑，退居幕後，深藏功與名。

  眾人聊了幾句，莫清清突然問道：「姓陸的，你……之前莫名其妙在網上發瘋罵人，是不是也另有隱情？」

  「哦？」陸欣然扭頭望過來，「你怎麼就能確定我是莫名其妙的？萬一我就是喜歡發瘋罵人呢？」

  「……雖然你確實挺討人嫌的，」莫清清頓了頓，似是有些難以啟齒，「但我覺得你不是那種衝動的人。」

  「嗯~」陸欣然又恢復了那種騷包的語氣，「這話我愛聽~」

  「我知道很多人都說我小題大做了，說實話，我本來也沒打算把事情鬧這麼大。他們在我這裡和跳樑小丑沒什麼區別呢~」某大少爺的語氣還是一貫的漫不經心。

  「我不把他們那些下三濫的手段放在眼裡，但他們要把這些手段用在我朋友身上，」陸欣然的語氣沉了幾分，「這我可就忍不了了呢~」

  「所以我就小小地出手給了個教訓，還用我的工作帳號大罵特罵，真是舒心~反正最後也就是被封個號而已~建議大家心裡不爽的時候就直接罵出來，讓別人不爽了，自己就爽了~」

  陸欣然好像真的很高興，說到最後甚至還笑了出來。

  莫清清神色莫名，過了一會兒才問：「你說的那個朋友……是誰啊？」

  陸欣然就不笑了，他隔著墨鏡看了莫清清一會兒，然後將頭轉回去哼哼兩聲，欠揍道：「不知道哦~」

  「……」莫清清腦袋上冒出了一個問號：「他有毛病吧？！」

  楚瀟突然想到了什麼，她打開手機找到謝斯年發來的資料，把莫清清和陸欣然的那份又再次看了一遍。

  果然，他們兩人簽的是同一家公司呢。

  楚瀟的表情逐漸變得意味深長起來：她好像知道陸欣然說的那個朋友是誰了！

  南楠投向陸欣然的視線帶上了一絲羨慕：「哇，有點羨慕陸欣然能這麼灑脫……」

  「少爺嘛，就是有灑脫的資本~」莫清清陰陽怪氣一句，又轉過頭捏了捏南楠的臉，「怎麼不高興了？來笑一個~」

  南楠聽了這話更難過了：「我是真的很羨慕……清清，你知道我被叫做花瓶的吧？」

  「誰啊，誰說的？」莫清清立刻生氣了，「他們那是有眼無珠！楠楠你這麼好看肯定是他們嫉妒！……呃，你的演技真的很差嗎？」

  「是我演技太差放不開，被嘲花瓶也是應該的，可是我就是很在意別人的評價，做不掉那麼灑脫……」南楠的聲音低落下去。

  「呃……」莫清清試圖安慰，「我覺得演技是，可以練出來的？」

  南楠搖頭：「我做不到……我真的演不出那種導演要的那種叉腰蹬腿罵髒話的流氓的感覺……」

  「噗……咳咳咳咳！」莫清清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導演讓你演什麼？！」

  「女流氓……唔，還有瘋子，精神病人，眼神很厲殺伐果斷的那種……」

  「這……這，」莫清清撓了撓頭，「雖然我對演戲這塊不是很懂……但是這角色根本就不適合你吧？我要是去演反差這麼大的角色，不被噴死才怪呢。」

  「對呀，我覺得南楠姐很適合演鄰家妹妹、氣質大小姐那種溫婉端莊的角色呢。」楚瀟探頭道，「這類角色和你本身的氣質就非常貼合，演出來絕對會爆的！」

  「謝謝你的認可……但是我從來沒有接到過這類角色。」

  南楠羞紅了臉：「我、我是小山村來的，被星探挑中出道的時候，我以為是天大的幸運降臨到我身上了。但……但，但是，我感覺我的經紀人好像，不是很，喜歡我。這些角色都是他挑給我的，我覺得我演不好，就……」

  第一次一口氣說這麼一長串話，南楠頓了頓，深吸了一口氣，才繼續道：「就去和他說了，嗯，還順便說了我心儀的幾個角色……然後，然後就被她批評了，她說她給我挑的這幾個角色都是經過方方面面考慮過後最好的，我選的角色都太貼合我自己了，她不希望自己手下的藝人是這種沒有上進心，只想一直待在舒適圈裡面的。還說，我不做出這種，唔，可憐兮兮的樣子。」

  楚瀟聽明白了，這個經紀人就是單純看不慣南楠，故意挑的不適合她的角色，還用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她。

  更離譜的是，南楠這個傻姑娘好像信了。

  「張姐還說了，讓我多學學那些老戲骨們。他們能在各種各樣的差別很大的角色間自由切換，讓人完全想不到兩個角色是同一個人演的。他們能做到，我為什麼不可以？我為什麼不能試著打磨自己的演技？」南楠垂頭看著自己的手心，「張姐說得對，我要嘗試著突破自己，我演不好都是因為演技不行……我，我可能之後都不會有太大的進步了，怎麼辦？……欸，我剛才沒有把我經紀人的名字說出來吧？」

  楚瀟簡直沒眼看。

  陸欣然輕飄飄的聲音從空中蕩漾過來：「哇哦~又是好大一頂帽子呢~」

  南楠：「欸？」

  連陽竹都琢磨出了不對勁：「你想演自己喜歡的，適合自己的角色，怎麼就成了『待在自己的舒適圈不像走出來了』？這說的也太嚴重了一點吧？」

  「傻姑娘，」莫清清一邊戳著南楠的臉，一邊恨鐵不成鋼道，「這哪是舒適圈啊，這明明就是你的統治圈啊！」

  南楠被戳得一愣一愣的：「欸？？」

  「有些演員非常厲害，是能飾演反差很大的角色沒錯。」鄧子穆沉穩的聲音在另一邊響起，「但是你的經紀人也說了，他們都是老戲骨。」

  「你剛進演藝圈，正是最需要人氣和打磨演技的時候。出演那些適合你的角色，你絕對能演好。這樣，你就能在積累粉絲基礎的同時提升自己的演技，同時又獲得了經驗。之後再轉型演其他有反差的角色，也能做到遊刃有餘。」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由於毫無經驗，你無法飾演這種完全不適合自己的角色，讓觀眾大失所望。」然後才會被嘲是花瓶。

  連粉絲都沒有多少，輿論徹底往一邊倒。

  鄧子穆的一番話好像敲醒了南楠，她恍恍惚惚道：「原來是這樣嗎……」

  「但……」南楠有些猶豫，「為什麼你覺得……我一定能演好呢……」

  「我相信你。」

  這句話沒有絲毫猶豫，南楠的臉微紅：「……謝，謝謝你，子穆哥。」

  哦喲喲喲喲，子穆哥~楚瀟吃瓜吃到飛起：這倆不會也原先就認識的吧？

  果然，南楠猶豫了一下，看向鄧子穆問道：「子穆哥，之前傳出來的你抄襲的事情……是真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