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貓靈（完）下個春天一定也是個溫暖的季節

  駕駛座上坐的人正是高遼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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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猛地踩下剎車，呆呆地望著眼前的景象，神情也是如夢初醒一般的驚恐。

  他的臉上還帶有泛著醉意的紅色，副駕上還七倒八歪地堆了幾個空酒瓶。很明顯，他是酒駕上路，不慎撞到了人。

  高遼遠反應過來之後，立刻下車，但他沒有立刻去看傷者，而是先在附近檢查了一下攝像頭，發現老城區沒有攝像頭時鬆了一口氣，又跑回了劉春身邊。

  劉春面色蒼白地倒在地上，血正從她的嘴角和身上的傷口中不斷湧出，手邊是一個被撞壞了的蛋糕。但她只是暈了過去，胸膛還有微弱的起伏。

  高遼遠不再猶豫，隨手將蛋糕扔進垃圾桶里，抱起劉春便回到了車上。

  黑色越野車再次發動，向著一望無邊的濃稠夜色駛去。

  畫面一轉，越野車開進了一處偏僻的郊外，周圍的雜草幾乎有半個車那麼高。

  傻子都知道高遼遠接下來要幹什麼。

  陽竹瞪大了眼睛，盯著屏幕哆哆嗦嗦道：「他，他不是想救人？他不會是……」

  話音剛落，車門就打開，高遼遠從后座上抱下劉春，又超前走了幾步。

  確認四周無人並且不會發現之後，他緩緩、緩緩地將劉春放在了一片雜草之中。

  又高又密的雜草將少女的身體掩埋，高遼遠退後兩步，超前深深鞠了一躬。

  「丫的，他這樣是要讓劉春自生自滅啊！」陽竹一拍桌子站起來，指著高遼遠破口大罵，「你還是不是人啊你！！」

  高遼遠置若罔聞，只是呆呆地盯著畫面上的人。他一邊往後退，顫抖的聲音止不住地從喉嚨里溢出來：「對不起，對不起，求求你別怪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真的沒看到你……對不起，你別來找我。」

  他猛然掉頭跑上越野車，口中還不停地念叨著對不起。車子在夜色中轉了個彎，朝著遠處絕塵而去。

  畫面到此為止，漸漸淡去，鏡子又變回了普通銅鏡的模樣。

  鏡子呈現出來的畫面，就是高遼遠的過去。這鏡子是地府對前塵鏡的仿製品，可以短暫看見照鏡者的過去。楚瀟原本打算去地府借前塵鏡，卻被告知前塵鏡已經借出，只能退而求其次借了這個只能使用一次鏡子。

  楚瀟收起鏡子，嗤笑一聲：「呵，口中說著對不起，卻是一點悔意也沒有。」

  否則。他就應該立刻帶劉春去醫院，而不是將她拋到荒野。

  一片靜謐中，橘貓突然爆發出一陣尖叫：「我要殺了他！！」

  「不可。」楚瀟微微皺眉，伸手將它拖回來，貼上一張清心符。

  橘貓喘著粗氣看向高遼遠，眼中是止不住的恨意。它明白楚瀟是為了它好，它現在上去，充其量只能劃花高遼遠的臉，說不定還會被拖出去亂棍打死。

  它望向楚瀟，她的臉上還是帶著若有似無的笑意，起身拍了拍高遼遠的肩：「高先生，熟悉嗎？」

  高遼遠緩慢回過神來，只覺得心底一陣陣發冷，復又燃起莫名的憤怒。楚瀟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仿佛有千斤重，他只覺渾身酸軟動彈不得，想開口叫人也發不出一點聲音。

  極度的恐懼和絕望之下，高遼遠抱起腦袋崩潰大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沒看到她，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殺人，我沒有殺人！！」

  「那你為什麼不把她送去醫院？」楚瀟冷眼看他。

  「不能，不可以！！我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財富和地位，」高遼遠死死地抱住腦袋，眼球因為過於用力而有些突出，「她要是去醫院，要是治好了，要是把我的事情說出去……我苦心經營的名聲就全毀了！！」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能失去我現在的一切，這件事情絕對不能曝光出去，求求您，求求您，您想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高遼遠痛哭流涕，攥住楚瀟的衣角。

  楚瀟靜靜地看著，眼底漸漸燃氣一絲憤怒。

  這個人，為了自己的利益，為了這樣一個可笑的理由，竟然置他人的性命與不顧！

  豈料這時，高遼遠的眼神突然清明了幾分，他鬆開手，臉上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不，不對。你們還是沒有證據，所有的人證物證都已經消失了，剛才那個鏡子不知道是個什麼邪術，這種證據又有誰會信？」他仿佛真的覺得自己勝券在握了，笑聲愈發地大，「哈哈哈哈哈哈，是又怎樣？是又怎樣？是我做的又怎樣？？」

  一片嘈雜的笑聲中，楚瀟淡定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高遼遠的笑聲停頓了一瞬，「……你說什麼？」

  楚瀟繼續心平氣和道：「你願意出多少錢做我的封口費？」

  這下不僅是高遼遠，連陽竹和橘貓都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橘貓愣了一秒，正要開口，就被反應過來的陽竹一把按住了嘴。他悄悄對它做口型：相信楚瀟。

  橘貓在他手掌底下點了點頭。

  「哈哈哈哈哈哈，」高遼遠再次大笑起來，「好，好啊！之前沒看出來，楚大師您這麼上道啊。」

  他的態度立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一百萬如何？當然，大師何種身份，自然是想要多少便能有多少，您要是不滿意，請隨意開價。」

  「好說。」

  楚瀟話鋒一轉：「你方才說，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財富和地位，絕對不能失去這一切，對嗎？」

  高遼遠不知道楚瀟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一頭霧水地回答道：「呃，對。」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您希望一直維持現在的樣子不變？」

  「也可以這麼說吧。」

  「好，這個心愿不難。我也不能白拿你的錢，等下次時機到了，我會施法完成您的心愿。」

  高遼遠立刻眉開眼笑：「當真？」

  「這是自然，」楚瀟意味深長地笑了，「願您得償所願。」

  幾天之後，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上了新聞。

  說是傳星集團的老總高宏亮在一次飯局時突然中風，好在及時送到了醫院，沒有性命危險，只是全身上下都無法動彈。

  入夜，高遼遠聽醫生說自己恢復得良好，過不了幾天就可以徹底康復出院，終於放下心來，早早地便睡下了。

  奇怪的是，他並不覺得自己睡著了，他的思維異常地清醒，眼前甚至出現了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

  楚瀟笑眯眯地打招呼：「你好啊，高先生。」

  「楚大師，楚大師！！」高遼遠立刻激動起來，「救救我！」

  「不急，我是來幫你兌現心愿的。」楚瀟笑道。

  高遼遠一愣：「什麼心愿。」

  「就是你之前和我說的那個啊。我瞧著現在時機已到，，現在就施法讓你保持現在的樣子……」

  「等等！」高遼遠急忙打斷，「大師，我說的是讓我的財富、地位和名聲一直保持現在的樣子，不是我的身體！」

  「我知道呀，」楚瀟笑得眉眼彎彎，「我故意的。」

  「放心吧，你現在什麼樣子，你以後一直都會是這個樣子，那些不能動的地方也一直都不能再動……直到死去。」

  事到如今，高遼遠早已全部明白，楚瀟就是和他玩了個文字遊戲誆騙他。

  他憤怒地想要破口大罵，卻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楚瀟的臉上還是那個俏皮的笑容，他卻仿佛看到了地獄的魔鬼。

  「你以為有錢就可以將你的過錯一筆勾銷嗎？在你輕賤他人生命的那個時刻，你就該想到會有這麼一天，」楚瀟的聲音冷了下來，「這是你應該付出的代價。」

  ……

  後來，高宏亮那個新聞從小新聞變成了大新聞，聽說是因為第二天主治醫生給高宏亮檢查時，發現他身體的各項數值與普通人無異，但卻仍舊四肢麻木無力，面部歪斜，看上去還像個病人似的。

  這件事情著實怪異得很，一時間議論紛紛。

  楚瀟看完這則所謂的獨家爆料，關掉了手機。

  「過會兒就要走了嗎小橘？」她的目光轉向一旁正在被陽竹梳毛的小貓咪。

  「嗯嗯。」小橘疏完毛，跳下沙發甩了甩腦袋，「執行官大人，我不叫小橘啦。」

  之前它心裡有事，一直沒發現楚瀟對它的稱呼問題。

  楚瀟順從地問：「那你叫什麼呢？」

  「小春，我叫小春，是主人給我取的，因為她非常喜歡春天，」橘貓的眼睛亮亮的，「她說，春天總有一種生機勃勃的感覺，太陽很溫暖很溫暖。」

  它轉頭望向窗外的陽光。

  雖然現在是秋天，但是今天外頭的天氣依舊非常好，驅散了冬日的不少寒氣。

  它想，下個春天一定也是個溫暖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