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些許幾日（四）

  聽到趙以之的問題，周隆卻是沒有回答，反而抬起頭對趙以之說道：「按以之的性格，想來遲早是要回汴梁的。」

  趙以之聽到周隆的話，只是苦笑著搖著頭，「想啊，實在是太想了，只是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回去汴梁呢，畢竟我那位皇兄可不想讓我離開長安啊。」

  「總感覺以之兄對我瞞了什麼東西，有些說不上來的奇怪。」周隆卻像是沒看到趙以之的痛苦，反倒是笑著說道。

  「子興何出此言？」趙以之聽到鍾周隆的話，不由的出聲詢問道。

  「總感覺以之兄的言外之意，問我對汴梁的看法，對那女詞人的看法，覺得是以之兄想要拉攏我，為以之兄所用，帶我去汴梁。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也有可能是我誤解了以之兄。」周隆如此解釋道。

  

  趙以之笑容不減，就這麼直勾勾地看著周隆，隨後問道：「子興是看出來什麼端倪了嗎？子興的話沒有說完吧？子興不妨繼續將話講完。」

  「確實看出來些許問題，以之兄，你的身份不只是閒散王爺這麼簡單吧？」周隆沒有直接回答趙以之的問題，而是繼續反問道。

  「什麼時候發現的。」趙以之問道。

  「今日。」周隆如此說道，最後覺得不夠精細準確，便又繼續開口補充道：

  「準確來說是以之兄問我二皇子的詩時，前幾日，我還覺得以之兄不過是個閒散王爺，是一個對詩詞有著極大興趣的閒散王爺，受困於皇帝囚禁在這長安城之中。」

  「今日以之兄來找我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些許問題，一直還未曾確定，就在剛剛以之兄反問我的時候，我才終於可以確定下來。」

  「一個閒散王爺不能參與朝堂政事，那些朝廷重臣想來礙於以之的身份，並不會與以之兄過多的交流，所以正如以之兄所說，這朝堂的詩這些大臣並不會主動幫我宣傳，所以，以之兄是又如何得知的呢？又是從哪裡知道的？以之兄好像將朝堂的所有事情都知道得事無巨細。」

  「怕是以之兄背後已經構建了一個強大的信息網，這個信息網無孔不入，甚至要比錦衣衛還要強上些許，不然怎麼會這麼久連錦衣衛都沒有發現呢？不知以之兄，我說得可對？」

  周隆開口便洋洋灑灑說了這麼多，最後面色平靜地看著趙以之。等待著趙以之的答案。

  「子興啊，剛開始的時候，我見你去救那個少女，便覺得你這個人甚是有趣，別人看那少女，帶著淫蕩，帶著不善，只有你帶給我的是那種良善，甚至是憤怒，在這長安城裡甚是格格不入。」

  「那時我就在想你到底是怎樣一個人？如果是偽裝的話，那偽裝的實在是太好了，所以我想要看透你的真面目。」趙以之看著周隆直言不諱的說道。

  「可是良善在這景朝是活不久的，我也並非是良善之人。若我是良善之人，我就應該拯救這天下所有苦難，拯救所有我見過的悲慘的事情。可是我做不到，我只能拯救我能拯救的。」周隆搖了搖頭，否定了趙以之對自己的評價。

  「孟子曾有言，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我怕是沒有那麼高的思想境界，也沒有那麼高的思想覺悟，我這個人還是很自私的，只想著自己能好一點。所以我買下的少女也不為別的，就是為了身邊能有一個用得順手的侍女來伺候我。僅此而已，當然也有些看不慣那些人的嘴臉和做派，一氣之下便花了那麼多銀子，現在想來還真是衝冠一怒為紅顏了。哈哈！」

  周隆說到最後不由得笑了起來，這種橋段還是蠻有意思的，英雄救美想來在哪裡都是值得令人懷念的。

  「子興居然如此實誠，倒是令我有些詫異，我見過許多人，他們為了給自己賺得好名聲，做了不知多少善事，有些人不過是為了名聲而做善事，想來倒也有些許的功利在身上。」

  趙以之為周隆的坦誠有些欽佩了，不過倒是覺得周隆在趙以之眼中就是一朵花，不管周隆說什麼，趙以之怕是都會往好的方向去想周隆。

  「以之兄如此想，倒也沒問題，不過我倒是覺得如果大家都為了名利去做善事倒也不是不行，畢竟做的是實打實的善事，他想要名，那便給他，至少那些勞苦大眾獲得的幫助卻是真的。如果大家都為了名利前仆後繼做善事的話，那想來這世界上不幸的人會少許多。」

  「這世上無私的人畢竟還是少數。大家活在這個世上不都是有目的，有需求嗎？所以我覺得有時候無私他並不是一個多麼高尚的詞，反而是一個鎖鏈，束縛住了人們。」

  「以之兄可曾聽過一個故事，叫子貢贖人。」

  「聽到子興這麼說，反而覺得是我目光有些短淺了，提到子貢贖人，我倒是明白了。」

  講的是春秋戰國時期。

  魯國有一條法律，魯國人在國外淪為奴隸，如果有人能把他們贖出來，可以到國庫報銷贖金。

  有一次，孔子的弟子子貢在國外贖了一個魯國人，回國後拒絕收下國家賠償金。孔子知道後說：「子貢做錯了。從今以後，魯國人將不會從別國贖回奴僕了。向國家領取補償金，不會損傷到你的品行；但不領取補償金，魯國就沒有人再去贖回自己遇難的同胞了。」

  子路救起一名溺水者，那人感謝他送了一頭牛，子路收下了。孔子高興地說：「魯國人從此一定會勇於救落水者了。」

  故事中的子貢他這樣做。看起來是無私奉獻，品德高尚，其實是他開了一個壞的頭，因為大家去幫助自己的同胞時損害了自己的利益，如果是自己去領補償金的話，反而會因為子貢的這件事而受到指責，成了費力不討好的事情，這就導致了後面不再會有人去救自己的同胞。

  若是救人有利可圖的話，那麼大家都爭相去救人了。

  這就是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