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罪落她身

  「郝姑娘的屍身，如今究竟在何處？」哪怕郝晏川仍舊不作答，譚安若也耐著性子繼續追問著：「當年郝姑娘身上到底發生過什麼，無人知曉，知道更多線索的便是那送走郝姑娘的人，可此人已經被你殺害，再者能找到線索的，便是郝姑娘的屍身，可屍身也被你盜走！」

  郝晏川是真心想找出郝雨桐遇害的真相？

  譚安若怎覺得，並非如此？

  所有的線索都被郝晏川給破壞，然後他又把所有人抓來逼問當初的真相。

  「敢問過去十年，你可是做何事情傷及了腦子！」譚安若終究是沒忍住心中的無名之火，一吐為快。

  「被我毀了......」

  

  郝晏川眼中又泛起腥紅，他當年盜走郝雨桐的屍體，只是不希望她在死後還沒有個葬身之處。

  所以他偷走了郝雨桐的屍體，將她安葬了。

  他不知道這樣會毀掉線索。

  「對不起阿姐，對不起......」

  那負責送走阿姐的人，那人是真該死，但郝晏川被訓斥後也有些後悔了，早知道那人嘴裡有線索，就該帶著他去府衙。

  「竟是我讓殺害阿姐的兇手逍遙了十年！」

  郝晏川伸出手狠狠抽打著自己，不停同郝雨桐道歉。

  饒是見多識廣的譚安若都有些犯怵，此人瞧著，可不是太正常的模樣。

  宋九安在譚安若肩膀一顫時就敏銳察覺到，自然的伸出手將人攬到了身側護著。

  果真如譚安若預料那般，郝晏川發完瘋後又指著宋九安三人，語氣癲狂：「真相，我要你們找出當年的真相！否則，就都留下來給我阿姐陪葬，這裡的人都是像我這般亡命天涯之徒，我沒說放你們走，他們絕不會放你們走！」

  郝晏川繼續執著的同宋九安索要著真相。

  可沒有更加詳細的仵作驗屍結果，也沒有更多線索，又該如何去找真相。

  宋九安面對著郝晏川那凶神般的臉龐，用著沉穩的語氣詢問著郝晏川：「你覺得，郝姑娘是怎樣的人？」

  每每只要提到郝雨桐，郝晏川的理智總會回攏幾分，嘴角還能扯出一抹笑容：「阿姐，溫婉端莊聰明伶俐，郝家人都誇她，若是給男兒身，郝府在她手中定會日漸崛起。」

  宋九安點頭，對郝晏川的話算是讚許：「且郝姑娘很有膽色與勇氣，她還能洞察秋毫等待時機，將那些幕後詆毀她之人全數告上府衙。」

  又借著每人二十大板的懲戒，成功嚇唬住了其他在背後嚼舌根之人。

  還同時敲打了這些人背後的主子，也就是羅姑娘和孔公子。

  「我猜，郝姑娘甚至知曉幕後真正的主使的羅姑娘和孔公子。」宋九安將目光轉向於長史：「郝府滅門後，於長史可查到什麼？」

  查到什麼？

  於長史細細回想著每個線索：「這羅家和孔家，在郝姑娘狀告府衙後，給郝家送去好大的禮算嗎？」

  宋九安微微頷首：「算！」

  羅家孔家，到底和郝家有些利益來往。

  郝雨桐深知也不能撕破臉，但是她受了欺負這筆帳便是要還。

  這便是郝雨桐不繼續追究的條件，讓羅家和孔家都掉一塊心尖上的肉下來。

  由此就可見，郝雨桐足智多謀絕非是個不諳世事的姑娘，相反她還十分聰慧。

  這件事情，羅姑娘孔公子以及郝晏川顯然都不知情，在他們眼中郝雨桐雖是聰慧，卻沒有厲害至此，可偏偏郝雨桐就有這般厲害。

  譚安若於宋九安詢問郝晏川時，便已經想通：「如此厲害的郝雨桐，即使郝晏川你與她阿爹刻意隱瞞於她，又怎能真能瞞得住？」

  郝雨桐會從任何細枝末節中發現端倪，憑著她的聰慧勁兒，定是能找出真相。

  「她早就知曉你晏家的事情，也知曉她爹犯下的罪業。」譚安若懇求郝晏川仔細回憶：「滅門案發生之前，你就沒覺得她有何不對之處？」

  是啊，郝晏川如今細細回想起來，才覺察不對。

  他受傷那日，郝雨桐怎的就恰好出來尋找，還面露著急之色？

  自從他受傷以後，她又為何寸步不離守著他，是為了防止誰對他下手？

  還有那日，她在府衙門口告誡他的話，還有那眼底的憂愁......

  她竟是一早就知曉了。

  「一邊是她犯下罪惡的阿爹，一邊是她親自教養長大當親阿弟疼愛的你。」譚安若想：「郝姑娘或許也曾為難過，也曾經夜夜難安，她想了很多法子卻終究想不出兩全的辦法。」

  日日煎熬，卻是只能眼睜睜看著。

  兩邊勸解，卻是無人在意她的感受。

  郝晏川思緒回到十年前，那段時日郝雨桐的確是夜夜未眠，她手中總是捧著那嫁衣和新郎官穿的喜服，日夜不停挑著針線。

  旁人甚至是他都覺得，郝雨桐是在為了出嫁做準備。

  可沒人知曉，她藉此掩蓋的是對兩邊人的擔憂。

  譚安若輕柔的聲音響起：「她其實已經想好了辦法，她勸你日後遇到何事就去報官，便是已經做出了取捨。」

  郝老爺犯了罪，害了人家爹娘，郝雨桐深知哪怕是做為女兒也不能包庇，所以她勸了郝晏川要去報官。

  此罪，就交給府衙的大人來定奪。

  可郝雨桐也沒想到，她爹竟還心懷著惡要對郝晏川動手，她擔憂害怕所以寸步不離守著郝晏川。

  卻也深知，兩邊的關係已經愈發僵硬，鬧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終是在那一日，兩邊分出了勝負。

  郝雨桐從陌生地方醒來那一刻，她就知曉有些事情發生了，她慌張逃回郝府，卻只見郝府大門緊閉。

  她借用鮑府牆上的木梯，翻進了郝府，見到了郝府的慘狀。

  那一刻，她心中是痛苦的，可也會想到多年前晏家因為她家，也出現過這般慘狀。

  「原是她將你帶去爹娘面前，也是她認你做阿弟，將你教導著長大。」

  「也是因為她，造成了如今郝府的慘劇。」

  譚安若都不敢去想，郝雨桐回到郝府後又經歷了何種慘痛。

  「郝姑娘是個善心正直的人，她深知既要對得起你也要對得起她爹娘，因為她將你留下害得她爹娘全家二十餘口慘死，她也要對得起這些人......」

  用命償命，這是郝晏川的觀念。

  可郝晏川原本就是郝雨桐教出來的，從他身上其實能隱約看見些許郝雨桐的影子。

  「所以，那嫁衣是郝姑娘自己換上的，那頭髮也是她自己梳好的，她甚至還上了妝。」

  「在她心中，此生是對得起你與爹娘，但卻辜負了一人。」

  便是那本該不久後就要來娶她的梁南州！

  譚安若說完，心裡和鼻尖皆酸澀得厲害，若是郝家人未因為貪婪害死晏家夫婦，郝晏川能報官解決此事，是否郝姑娘的結局也會不一樣？

  可那是生養她的爹娘，那是她親眼看著長大的阿弟。

  這兩方犯下的罪孽，終究是落到了郝姑娘身上。

  宋九安說話聲有些沉悶，眸子一直緊盯著郝晏川：「其實，你早就已經猜到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