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痴情之人
2024-10-07 10:45:00
作者: 墨汐月
昏暗的牢獄中喊冤聲嚎叫聲從未停歇,每個被關押的人,都心急何時能從這處出去,唯有那被關押的女子不急不躁,還頗有興致的望著窗戶外的藍天。
嬌娘是被人從歌舞坊中贖出來做妾的,上頭不僅有位厲害夫人,還有位尖酸刻薄的老夫人。
贖她出來的老爺,年紀四十,便是趕上快能當她爹的年紀,雖平日裡送來不少金銀首飾,但嬌娘依舊不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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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後院之中,嬌娘小心翼翼的活著,生怕被人抓住把柄,萬事都做得仔細。
偏偏,沒管住自己的心。
因為包庇殺人兇手,得了這一場牢獄之災。
「啪嗒!」
那是門上的鎖被打開的聲音,嬌娘仰起頭眼中帶著悲痛之色。
「我這麼快就能出去了嗎?若是可以,能否不放我出去?」
她包庇武鴻志的事情,老爺夫人都已經知曉,若是此刻放她出去她定是活不了。
身後的官差卻是冷哼一聲:「你想多了,你包庇殺人兇手還得再住一陣呢,是上面的大人想見你,有話要問你。」
嬌娘鬆了一口氣,看來她這條命尚且還能苟活一段時間,嬌娘乖巧起身跟著官差來到大人面前。
卻沒成想,這次州府來的是個姑娘!
姑娘臉圓圓的,眼睛裡亮著光,渾身散發著溫柔氣息,瞧她便是個好人,值得人相信她她。
許是同為女子的緣由,嬌娘說話也放鬆不少「你們不是已經派人來問過了嗎?為何還要來問?」
譚安若扶起她的胳膊,讓她在旁坐下,才同她解釋道:「關於武鴻志的死還有些蹊蹺之處,我需要你告知我關於武鴻志的一切。」
「蹊蹺之處?這麼說他不是意外被燒死的?」嬌娘只央求著譚安若:「我知曉他做錯了很多事情,但求你別讓他死得這樣不明不白的。」
未等譚安若答話,嬌娘便自顧自說起與武鴻志相識的過程,以及她知曉關於武鴻志的一切。
「我是巫州人士,我與武鴻志在巫州時便相識了,那時我是歌舞坊賣藝之人,武鴻志卻還不是個落魄之人……」
照嬌娘的說法,武鴻志家中爹娘經商,他也是個讀書人,身上有著讀書人的溫文儒雅,嬌娘與他隔窗一見,便是從此傾心於他。
若是人生順風順水進行下去,武鴻志也該考取功名大展宏圖,然他家中卻突遭變故。
「有位王爺的養子當街縱馬,馬受驚衝撞了路邊一對夫妻,便是武鴻志的爹娘,武鴻志變賣家產替爹娘醫治,最後二老還是撒手人寰,武鴻志將那位小王爺告上州府……」
譚安若扶額,不成想此事的起因居然還與那位小王爺方知彥有關,他到底犯下了多少惡行。
依著巫州刺史蘇大人那和稀泥的性格,定會包庇方知彥,任憑他武鴻志砸進去多少錢和精力,也不會得到應有的正義。
也難怪,武鴻志會如此偏激,他會怨恨做惡之人,假借閻王轎的傳說懲治所謂的惡人。
受害者就這樣變成了加害者。
「武鴻志耗盡家財,不僅沒能讓那位小王爺伏法,還因為得罪了小王爺被人打了一頓趕出了巫州。」
嬌娘那時自己都自顧不暇,自然也沒有多餘精力去尋落魄的武鴻志。
直到嬌娘跟隨老爺回到歸州,一次出門時遇見了在街邊行乞的武鴻志。
曾經的小公子,如今成了路邊的乞丐,武鴻志自尊心強便是扭頭就跑,嬌娘費了好一番勁兒才終於找到武鴻志。
「如今他落魄我骯髒,倒是可以彼此慰籍,他生活困苦,我便差人給他送了些銀錢去,他也重新振作起來找了份活。」
看見他重新振作起來,嬌娘由衷感到高興。
「沒有什麼郎情妾意,不過我這個苦難的人,在這世間尋了個活下去的盼頭。」
嬌娘也知道,武鴻志心中許是沒有她的,在武鴻志重新振作起來以後,兩人的聯繫都少了。
那半月的經歷,就像嬌娘做的一場夢。
嬌娘本想就此將這個夢忘卻,武鴻志卻又找上門來。
譚安若忍不住打斷嬌娘的話:「那是何時?」
嬌娘甚至沒浪費時間去想,答道:「劉家公子被害的次日,劉家公子被閻王轎殺害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的,所以我記得很清楚。」
就是那日,武鴻志尋來告訴嬌娘,要帶嬌娘走,他們離開歸州去浪跡天涯也好去隱居也好,總之是要離開歸州。
嬌娘是真心期盼著,還沒等來武鴻志就先等來了武鴻志的通緝令:「他殺人了,州府到處通緝他,我才終於又見到他。」
想責備他,又想報官抓他。
最後嬌娘還是不忍,給了武鴻志一間偏遠宅子的鑰匙,那是嬌娘早已替自己準備好,逃出去後藏身的地方。
「再然後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州府的人找上門來告訴我,武鴻志殺了人,然後死在了那間宅子裡。」
這月余發生的事情,太快了,快到幾乎每個關鍵時機都沒給嬌娘留下思考選擇的時間。
她遇見了武鴻志,又失去了武鴻志。
嬌娘抬眸細細打量著譚安若,發現她真的很不一樣,身上多了些自己沒有的東西:「姑娘可否看不起我?」
正思考著事情,譚安若猛的聽見這話詫異道:「我為何要看不起你?」
嬌娘垂下眼眸:「我明明已經被賣給老爺,卻吃裡扒外包庇武鴻志,明明已經做了人家的妾,卻偏偏還在外找了個男人企圖來做依靠。」
這樁樁件件落在旁人眼中,都是極其出格丟臉的事情,也不知為何嬌娘從前絲毫不顧及他人的眼光,偏有些在乎眼前姑娘的看法。
譚安若卻是從頭到尾用正眼瞧著嬌娘:「前半生由不得你自己選擇,像個物件般被人賣來賣去難道是你願意的?」
嬌娘狠狠搖頭:「若可以,誰想這般被賣來賣去。」
可她這一生被爹娘賣進歌舞坊,就沒得她選了。
譚安若手掌撫向嬌娘纖細的手:「前半生既由不得你選又如何能怪你,受盡苦楚白眼渴望被愛想找個人依偎,又有何錯,所託非人也怪不得你,你原是個乾淨人並不骯髒,只是你不該包庇殺人兇手。」
嬌娘愣神盯著譚安若,無人知曉此刻心中在想些什麼,再開口便是告訴譚安若:「姑娘,那顆瑪瑙珠原是一串價值不菲,我將他送給武鴻志換錢去了,武鴻志心中沒我,絕不可能將它帶在身上!」
所以,崔大人屍體上發現瑪瑙珠本就不可能。
「我知道。」
譚安若從一開始就有所懷疑。
武鴻志是個讀書人,倘若他真與嬌娘彼此傾心,又怎麼會拿串瑪瑙珠當做信物。
非但不是嬌娘親手做的物件,還是嬌娘身為人妾室的象徵,武鴻志若想討好嬌娘,隨身帶著此物,只會時刻提醒嬌娘她是別人的妾室。
譚安若非但懷疑這顆證物瑪瑙珠,還懷疑那宅子裡死的是不是武鴻志!
「武鴻志在歸州,除了你可還有什麼信任之人?」?
「他不與我說這些,不過……」嬌娘似忽然想到什麼:「他有次與我相見時著急離開,我似瞧見那角落有個人在等他。」
「可曾看清模樣?」譚安若提醒:「或是你派去那人前來偷聽?」
「絕對不是我派去的,那人我只瞧見他的一隻手。」
「一隻手足夠了。」譚安若拉起嬌娘的手:「女子與男子的骨頭不同,歸州地界女子生的手骨較小,所以手多纖細小巧,男子的手則寬大些,雖偶有例外……」
「那雙手很寬大,且按身形來算,那人個子也很高。」嬌娘不解詢問:「這人是什麼人,武鴻志殺人是否與他有關係?」
「我們也還在調查。」
譚安若現在可以肯定,武鴻志的幫凶另有其人!
「你究竟給了武鴻志多少錢?」
「老爺送來的好東西,我都送去給了他,起碼夠他在歸州做個小生意了。」
武鴻志有從嬌娘這處得來的錢,又同武管事那兒要了一大筆,這麼多錢去了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