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閻王轎

  江面的風輕拂過宋九安微皺的眉頭：「你也是為此進大理寺？」

  「是。」

  

  宋九安明知故問：「為何不去刑部？」

  譚安若也沒什麼可隱瞞之處：「我想留在洛州想調查此案，刑部確實是最靠近祖父的地方，但太后定不會讓我留在刑部，所以從一開始我的目的就是進大理寺，因為此處有大人你！」

  姑娘說話直率，惹得宋九安面紅耳赤連忙挪開眼：「我對你有何用處？」

  「我與大人曾經見過。」譚安若提起那次見面的場景：「我只是個仵作，憑我一己之力想將其中謎團查清太難，所以……」

  「所以你需要找個幫手！」

  「沒錯，此人必須絕對可靠，且為人公正不懼權勢。」

  譚安若於蜀地初次見宋九安就覺得他完全符合幫手的條件，所以來到洛州後便打算第一時間去找他，卻不想被牽連進紙人案。

  結果，卻還是如她構想般，她成功留在了洛州進入大理寺做了仵作。

  宋九安覺得若這世道讓女子為官，那譚安若的計劃中恐怕都不會出現自己：「既入了大理寺，為何不立刻找到我說明緣由？」

  「就算我不說，大人也知道不是嗎？」譚安若淺笑著：「距離我與大人上次相見已經過去數載，時間太久人是會變的，所以我總得確定大人如今是否值得信任。」

  宋九安也不生氣，靜靜望著譚安若：「那安若覺得，大人我如今值得信任嗎？」

  譚安若回想起與宋九安初見時，宋九安臨去時同自己說的話，如今便是同樣邀請著宋九安：「大人，以後我們並肩而行可好？」

  那年，一個洛州來的大人告訴小仵作：「以後，便一起並肩而行吧！」

  如今小仵作站到了大人身側，說著同樣的話，風中是宋九安輕輕答了聲好。

  其實就算譚安若不說，宋九安也早已在暗中開始調查譚鶴一案並且數載從未忘記過此案，有人冤屈未明，只要身為大理寺少卿一日便不會坐視不管。

  只是她慌張張闖入洛州，宋九安見她又因背負沉重的擔子不得已滿腹算計，恐她走錯路對她多了些看顧。

  索性，她雖背負重擔卻仍心思澄明，堅守著自己的底線。

  巫州事情了結，四人便啟程回洛州。

  譚安若與王暮言臨走之前也未見過面，對兩人來說，不見面便是最適合兩人的辭行方式。

  路上譚安若將調查來的線索告知宋九安兩人。

  聞二十年前曾有如此怪事，宋九安聯想到如今的太傅，便覺真相就快呼之欲出：「待回洛州，我便派人去打聽下太傅從前的事情。」

  尤其是，二十多年前，他還是太子中舍人的時候。

  譚安若應下，她譚家為這真相已經等了那麼多年，終是有了些線索找到真相指日可待。

  抬眼見蘭池回頭望著眼中滿是不舍，提醒道：「再往前就是歸州，便是出了江南道，蘭大人頻頻回頭可是捨不得江臨王？」

  蘭池嘴硬：「誰捨不得他。」

  從少時便離開了他身側被送到洛州做人質，後參軍入伍本可博一番前途，因他一封信中道江臨王的兒子不可掌兵權，便只能捨棄自己以命博來的功勞。

  入大理寺為官，因為是他的兒子，還不可表現得太過優秀，雖然自己也確實沒那個本事……

  蘭池回顧從前，因是他的兒子沒享過多少福倒是吃了不少苦，只盼能得他關懷。

  可最需要他時，他卻將關懷全給了那養子，最後將養子養成那副得行，還害了無辜百姓。

  「我與他見一面，足矣！」

  若是再多見，恐回到洛州宮中就會忌憚，忌憚自己與江臨王接觸密切恐在商議什麼不軌之事，皇家生性多疑啊！

  嘆了口氣，蘭池拍拍旁邊文宏旭的肩膀，生硬轉移開話題：「此次多虧你小子保護我們譚姑娘，回去以後我定請嚴大人好好犒賞你！」

  文宏旭生性正經，說話也正經，一板一眼答：「這都是屬下應該做的，何況屬下也並未幫到譚仵作多少，這獎賞屬下不敢當。」

  蘭池誒呀一聲，怎麼就碰到個比宋九安還榆木之人，正想開口到嘴邊的話就被旁邊孩童的歌謠打斷。

  「閻王轎，惡人轎。」

  「轎夫抬轎，惡人嚎。」

  「閻王放火，惡人焦。」

  「苦人歡笑，大仇已報！」

  「這歌謠聽著怪瘮人。」蘭池好奇的伸頭同幾個孩童打聽著：「這是什麼歌謠？」

  幾個孩童抬起頭望著蘭池，其中年長些的領頭孩童，語氣天真問道：「你是打哪兒來的人，怎麼連閻王轎都不知道。」

  蘭池伸手揉了揉孩童的腦袋：「我自巫州而來，還沒來過歸州所以不知道何為閻王轎，你同我說說唄？」

  孩童不悅打開蘭池的手，理了理自己被揉亂的頭髮：「閻王轎就是閻王轎，入夜以後它就會出現抓走那些作惡之人，你們可做過惡事，若是做過我勸你們就趕緊走，莫要入城留宿，否則閻王轎會來抓你們！」

  蘭池覺得這孩童編故事有趣，忍不住接著他的話詢問：「那若是被抓到會如何？」

  孩童並不喜歡這個打擾自己玩耍的路人，不耐煩道：「會死嘍，城裡凡是被閻王轎抓走的人都死了！」

  這下輪到蘭池心情複雜，轉過頭眼神示意著宋九安等人，這城中恐有案子發生。

  宋九安本想從此地路過悄無聲息的離開，可如今看來不成了，下馬頗有禮貌的詢問著孩童：「那死了人，州府沒調查嗎？」

  「查了啊。」孩童嘴裡沒有謊言：「可州府也有人被閻王轎抓走死了，我阿娘說他們膽子小就不敢查了。」

  見這些外地來的人膽子小被嚇得臉色都變了，孩童還安慰著他們：「你們莫怕，閻王轎不殺好人，他只殺惡人，只要你們沒做惡事就不會有事。」

  隨後有婦人在喚孩童，孩童便一蹦一跳回家吃飯去了，臨了不忘提醒幾人：「你們若是要進城得快些趕路，入了夜閻王轎就要出來了！」

  「這閻王轎到底是什麼？」文宏旭詢問著旁邊兩人：「大人譚姑娘，我們可要進城？」

  宋九安勒緊馬韁繩：「進！」

  橫豎行蹤已經暴露，也沒有必要再隱瞞，此處既出現了案子那便去瞧一瞧，可有需要幫助之處。

  待他們趕到城中，譚安若見街面老闆都在關著鋪子，擺攤的商販也忙慌收著攤。

  蘭池同譚安若問著：「譚姑娘，你去時路過歸州也是這副模樣？」

  譚安若搖頭：「我趕時間，沒進城。」

  去時時間緊，她大多時候都是在野外露宿幾個時辰，天一亮就繼續出發，幾乎沒遇見什麼人，所以也就沒聽說閻王轎的事情。

  宋九安尋到位商販欲打聽消息，那商販卻先一步開口：「你們是外地來的吧，快些去尋個客棧住下，入夜後轎夫就該抬著閻王轎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