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籌碼

  譚安若只覺得此刻氛圍詭異，與她同坐的宋九安專注盯著面前的石桌，好像石桌上藏了什麼秘密，他要給它盯出來一般。

  終是她忍不住開口打破了這詭異氛圍：「宋大人有何事同我商議？」

  宋九安回神：「譚仵作為何要答應公主，此案公主下旨限兩日內找回失蹤的祝姑娘，你本可不用參與進來，為何要應下？我方才開口便是想將你摘出去……」

  「多謝宋大人，」譚安若將他還未說完的話打斷，「公主便是希望你我二人都在此局中，宋大人有心護我，我亦不希望宋大人因我開罪公主。」

  今日公主種種舉動都讓她猜不透，她如今也不知公主究竟做何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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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九安目光探究著譚安若：「如今你可否信任我？」

  「大人何出此言，」譚安若淺笑道，「我一直信任大人。」

  「在我面前不必偽裝，我知你擔憂公主是來尋事早有準備，哪怕公主真尋你不痛快，你也能藉此籌碼保全自身。」宋九安並未責備她，只問道：「我只好奇，你此前與公主從未見過，此籌碼究竟從何處得來？」

  宋九安還真是老謀深算的狐狸，譚安若見說開了也不再隱藏：「我手中確實有籌碼，是公主很重要之物，我自菩提寺尋來。」

  那是一塊純金牌位，她進菩提寺那日便瞧見了，它擺放的位置最特殊，後來江醉弄得人心惶惶時她趁機將牌位藏了起來。

  不為別的，只因它是公主重視之物。

  牌位上沒有名字，製作工藝卻是需得要最頂尖工匠才能打造出來，而請得起最頂尖工匠之人，非公主莫屬。

  她當時就想明白，公主重修菩提寺為了美名為了太后禮佛，更重要是為此無名牌位吋一處安寧之地。

  她沒興趣窺探皇家秘聞，也沒興趣知道公主究竟想祭奠何人，她只知道此物可以做一籌碼。

  「即是籌碼，為何要將它用掉？」宋九安微挑眉：「將它放在手中，獲取更大利益不是更好？」

  他果然瞧見了。

  譚安若將錢袋子放在石桌上。

  宋九安不解：「這是？」

  譚安若坦言：「這是我目前全身家當，確實寒酸了些，我不是沒想過獲取更大利益，畢竟我確實窮，可那也得有命花不是。」

  誰不愛財，譚安若也愛，但她更加惜命。

  宋九安盯著她略癟的錢袋子，頭次覺得她這個人很神奇：「你雖被困蜀地多年，可也在替蜀地縣衙驗屍，怎滴縣衙未曾支付你報酬？」

  「安葬完父親，除去從蜀地到洛州的盤纏，只剩這點。」

  「那你近日住何處？」

  「住驗屍房啊。」

  譚安若說得理所應當。

  「驗屍房如何住？」

  「打一地鋪即可，我又不挑。」

  一時宋九安心中有些愧疚爬滿心頭，倒是他未能關注到下屬生計問題。

  「你未曾換錢財，那你同公主換了何物？」

  宋九安可是瞧見，公主走時譚安若跟了上去，二人在外聊了許久。

  譚安若心想，這宋九安是否太過關注她些，她與公主在外聊天時就屬宋九安目光盯來的次數最多。

  「時間，我同公主換了時間，」譚安若道出這好消息，「公主已經答應，兩日時間延伸到五日。」

  宋九安實在不忍心打擊她：「你可知口說無憑？」

  便是公主承認之事，無人證明沒有依據，她也可能反悔。

  譚安若隨即拿出字據：「大人交代萬事靠證據這道理我已銘記於心，大人替我說話我替大人爭取更多時間，此情算是扯平了，我與大人互不相欠。」

  她樂意這般算就隨她去吧，宋九安好奇：「你是如何哄得公主寫下字據？」

  公主要是好說話，他也不用如此愁悶。

  「我隨口編了個故事而已。」

  京妙儀手中捧著無名牌位，心中情緒複雜，她耳邊仿佛響起少年呼喚聲，還有戰場上馬蹄兵刃以及人群痛苦哀嚎聲。

  「殿下，您為何要答應那個小仵作的要求？」

  宮女檀兒也是頭遭見公主這般好說話，那小仵作膽子也大，竟敢直接和公主討價還價。

  京妙儀聽見小仵作三字，心情稍稍緩和：「她很有趣啊，編的故事讓本公主很喜歡。」

  「什麼那是她編的。」檀兒愈發疑惑：「那殿下為何還要答應她？」

  「她很有趣，也很聰明，你可留意到她的眼睛有何不同？」

  「眼睛能有什麼不同，」檀兒回想，「她眼睛生的有幾分無辜卻沒有殿下眼睛漂亮。」

  「小滑頭，」京妙儀手指輕彈了彈檀兒額頭，「她的眼睛好似能看穿人心，這樣的人才，不僅母后愛惜本公主也愛惜，她若是能為本公主所用……」

  「可她終究只是一個仵作，能做什麼？」

  「她可不是一般的仵作，她姓譚，她能做的可多了。」

  京妙儀臉上是藏不住的算計，她手指摩挲著無名牌位，腦海里浮現出方才的場景。

  解決完一切，自己本欲離開卻被人喚住腳本，瞧見是那個有趣的小仵作，京妙儀來了興致且等了等她。

  譚安若上前便先道了錯處：「殿下，民女有錯，還望殿下饒恕民女。」

  「你何錯之有？」

  「江醉在囚禁菩提寺僧人之時，曾將一無名牌位丟棄，民女原不知這是公主之物，覺得惋惜便將它收了起來，如今方才恍然大悟這該是公主之物！」

  自己當時臉上表情就掛不住了，想來那時就已經露出了弱點，讓這個機靈的小仵作成功抓住。

  隨後更是藉機要自己多給宋九安一些時間，本也沒打算太過為難他們，自己也便順勢同意。

  「小仵作，可別讓本公主失望。」

  似有些許感應，譚安若只覺有種被人盯上的感覺，繼續同宋九安談論道：「我隨口編的謊言肯定瞞不過公主，本以為要一番說辭公主才會同意，卻不想過程比我想的容易多了。」

  越是這般，譚安若反而愈發不安，她當真是看不懂公主。

  宋九安比她淡然許多：「與其揣測公主的心思，不如想想如何查案。」

  還真是一心只有案子。

  「說起來，刑部侍郎沈樞是個怎樣的人？」

  「少年成才，本領不低。」

  「連他都查不到線索，你我五日能行嗎？」

  「還未開始為何要如此質疑自己，」宋九安倒是不慌不急，「你從前沒聽過沈樞此人？」

  「為何這樣問。」

  譚安若不記得自己與沈樞有何淵源。

  「無事！」

  宋九安見她神色茫然是真不知，便不再多言，不過是曾經沈譚兩家有個婚約而已，譚家落魄後沒準兒這婚約便廢了。

  這多嘴之事，他還是不提為妙。

  菩提寺後山，幾道黑影借著月色不停挖著什麼，聽到聲響黑影忙拾起土裡的東西，雙手將泥土擦乾淨遞給了一人。

  「主人，東西找到了。」

  「很好，知道內情的人可處理乾淨了？」

  「此刻已經在黃泉路上。」

  「宋九安不過大理寺少卿，卻屢屢壞我好事，還有譚鶴那個孫女和譚鶴一樣令人厭惡，想法子除了此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