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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合卺|動盪十年|尾聲

2024-10-07 09:13:09 作者: 碎紅豆

  宋郁文的身體還是那樣,不好也不壞。

  葉君清入獄後,有一段時日了,外面依舊風波緊。

  梁秋時始終沒離開大院,在宋郁文的羽翼下,看著外面風波湧起。

  

  兩年一度的大會,照例在京都召開。

  一早就有警衛員送來了請帖,宋郁文見是教員的人,才勉為其難,讓人進來,見上一面。

  「宋總,這個會議,您必須出席啊。」

  「我是支持教員的,他是我老師,不管他做怎樣的決定,我都俯首稱臣。」宋郁文說。

  過去這麼久了,時間是良藥,淡化了恨意。

  「宋總識大局、顧大體,大義滅親,可並非誰都像您一樣。人心如同一盤散沙,長官還是需要您出來主持大局啊。」警衛員立在一旁,站如松,大有宋郁文不答應,他就不走的勢頭。

  宋郁文哪是能被旁人脅迫的,卻也沒趕人,只說:「我該退休了,我的身體不允許我走那麼遠的路。」

  「宋總,您若真有這份心,用擔架抬都行。」警衛員自覺失言,忙是將話又拉了回來。

  「宋總,到時候可以坐汽車呢。」

  在雪城戰場,他都沒坐過擔架,不知臨了,還得用那東西踐踏自尊。

  「郁文想在全體官兵那兒,留下一個堅韌不拔的形象,您就別為難他了。他不能讓別人看見他坐了輪椅。」梁秋時在一旁於心不忍,遂是跟著補充道。

  警衛員可不在乎,這個宋司令肚子裡的蛔蟲,是在代表宋總發言。

  一味陳情:「宋總,您若執意不去,我只能讓教員親自登門請你了。」

  「這是何必呢……」宋郁文放下筆,手指還在微微顫抖,不知是氣還是無奈。

  「我是真的精神不濟,身體不適,教員若是不信,可以讓他的御用得力軍醫來檢驗。若他信,我身邊也有私人醫生,可以給他一個體檢報告和診療結果。」

  「哎呦,宋總,您難道還不明白嗎?」警衛員看他的神態,像一個真正的老人家。

  還是沒有鬆口:「教員沒有不信你,也不是誤會您稱病不出,學司馬懿詐病賺曹爽。而是您在那兒,就有主心骨。有你的地方,就是無形的旗幟。是民心所歸,是萬民臣服。」

  宋郁文被架到了那個位置,動也動不得。

  「罷,罷,罷。我去,不必三催四請,也不必教員親自登門了。」

  梁秋時滿眼都是擔憂,還是送了警衛員出門。

  到了開大會的那日,宋郁文的私人小汽車,從主街走過。為了掩人耳目,而未採用他專用的車牌,還是不知從哪裡走漏了風聲。

  群眾自髮夾道歡迎,這是他生病以來,頭一遭拋頭露面,愛戴他的、因他脫離戰亂、結束無家可歸、改變被地主剝削壓迫的……對他的感激之情,自然溢於言表。

  宋郁文望著窗外,許久未起波瀾的情緒,還是有了起伏。

  不管是已經退伍的,還是尚在服役的。

  他的身體他自己了解,從坐上車便覺不適,這會兒也是靠毅力強撐著。

  微微開啟嘴唇,同一旁的小姑娘說:「得告訴他們,不能擅離職守,以免京城造成癱瘓。」

  「他們往後還能勤勉,可見你卻沒有幾多機會。」梁秋時不再避諱生死,強迫著自己勇敢。

  她無比慶幸自己的堅強,沒有留下遺憾。

  宋郁文將頭靠在椅背上,梁秋時戳了戳他,拍了拍自己的肩。

  反應有些遲鈍,觸感也不靈敏,宋郁文還是緩緩靠了過來,在她纖弱瘦小的肩上,為他撐起一片天。

  到了會場,他便開始腿軟。

  不用遞交工作證,警衛員便直接放行,只是將梁秋時擋在了外面。

  「我是他的醫生。」

  「她是我的家屬。」

  兩個人幾乎不約而同,同時開口。

  警衛員不知該聽誰的,朝裡面張望了一眼,見老班長點了點頭,出了事有人頂著,才猶豫著給了放行。

  宋郁文走的很慢,身體都在微微發顫。

  進到會場後,他才回頭對梁秋時說:「我要保護你,不能將你一個人放在門外無家可歸。」

  梁秋時置若罔聞,壓下眼底濕意。

  宋郁文坐在第二張椅子上,梁秋時在他身後的那一排沙發,原本是給長官安排的副將、秘書和警衛員。

  前半程的回憶,梁秋時都沒有認真聽。只是不知什麼身份的長官,忽然提起了自己的問題。

  「聽聞宋總跟匪敵混在了一起,和平年代更要提高敏感度。今日見你將她帶來,看來傳聞不是空穴來風。」

  梁秋時心臟猛地一震,她就知道該來的躲不掉。

  但這一回,依舊不需要她衝到前頭,宋郁文就將她護住了:

  「梁秋時一直都是好同志,從前在雪城時,就是我最親密的戰友,後來到了華北,也是主要的地下情報工作者。現在漂流半生,到了我身邊,我不允許任何人誣衊一個有功之臣。」

  宋郁文說完,便將警衛員喚到了跟前,讓他拿出自己提早經年準備好的證據和資料。

  在眾人面前公示,直接堵住了幽幽之口。

  會場上鴉雀無聲了半晌,那位提出問題的同志,沒吹響衝鋒的號角,反倒成了眾矢之的。

  不過他替身後的長官承擔了,勇敢的忠臣自然會被善待。

  慣於見風使舵,使他很快檢討了自己:「對不起,宋總,梁大姐,是我調查不嚴謹,思慮不周,險些冤枉了一位好同志。我願意帶頭革職降薪,下次在全大會面前做檢討。」

  宋郁文對於他這樣的態度,稱不上滿意,倒是沒近一步計較了。

  梁秋時看不懂會場上的風起雲湧,只是他跟教員坐在一起,便好似有了他的站隊,一切都涇渭分明。

  散場後,在一眾中外記者的長槍短炮下,宋郁文毫不避諱地抓著梁秋時的手,走出會場,便不得不大口喘著粗氣,又叫了一個警衛員攙扶。

  「我們坐輪椅吧。我讓司機將車開進來一些。」梁秋時哽咽道。

  「不用,我不能搞特殊化。」宋郁文搖了搖頭。

  梁秋時攙扶著他,陪著他,像今生都在陪他走艱難的路一般。

  直到,他終於到了車門口,兩腿一軟,跌坐在車座上。

  他的體面,終究還是保住了。

  只是對他的小姑娘,有萬千擔心,若他死在她前面,還有誰能保護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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