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戰爭後遺症
2024-10-07 09:11:01
作者: 碎紅豆
宋郁文領兵到了前線,推平華南戰場只用了整天整夜,比起雪城攻堅戰只花了十四個小時,還是久了些,算得上是持久戰了。
不過他的閃電戰,表面上看起來是幾個時辰結束戰鬥,但之前的鋪墊、籌謀、規劃、打援,可是數月甚至長年的鋪墊。
他總說勝利屬於人民,其實也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勳。
待旗幟插遍江南的各個公館、總統府、資本家的花園洋房裡時,宋郁文站在傅公館——昔日屬於梁秋時的那間臥房,一個人久久失神怔愣。
此時已經結束了冬季攻堅戰,轉為草長鶯飛、陽春三月,他像個病人一般,瘋魔地撫過她昔日睡過的床榻,上面的帷幕真絲質地、純白柔軟,倒是真有幾分公主般的夢幻。
這是她自己裝點的嗎?閉上眼睛,腦海中還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她昔日裝飾這間屋子時的情景。會不會有乳娘在側含笑寵溺凝望,會不會有幾個小丫鬟嘰嘰喳喳,同她共同設計,也會有幾個長工走來走去,聽她趾高氣揚,替她搬東西吧。她本來就該過這樣的日子。
只不過林衍清的話,打破了他腦海里不由控制自的繁複畫面。
「這些都是傅緒書提早設計的。聽說梁小姐在江南過得很不好,每日腥風血雨,我們的人、匪敵的人,都想要她的性命。她沒精力、也沒心思去過那紙醉金迷的生活。是傅匪敵為了博美人一笑,將她的居所裝飾的富麗堂皇。」
緊隨其後、一併而來的李幼錚也說:「是啊。真是腐朽墮落的封建資本主義!要我看,乾脆把這全拆了,換成紅木家具,厚重古樸。以後作為來南方辦公的同志用。」
至於是不是傅匪敵為了金屋藏嬌,便不是他在乎的了。
「艾!不行不行,我們可不能被這些聲色犬馬迷惑,還是要過艱苦樸素的生活,好時時提醒自己,吃水不忘挖井人。」林衍清說。
宋郁文沒理會兩個人大獲全勝後的喜悅,目光移到欄杆處,走到窗戶邊,看著上面的鞦韆,也是從國外進口的洋貨。
想像梁秋時在這裡憑欄遠眺;坐在椅子上,吹著晚風乘涼;喝不加糖的咖啡,煎八分熟的牛排……興許傅緒書會坐在她旁邊,大抵不會說太多作戰的事,會聊聊江南瑣事,計劃一下去哪裡遊玩。
她跟著他,果然比跟著自己更好。
他能給她的生活,自己一輩子都給不了。
「還是宋總英明決策,咱們才大獲全勝的。幸好沒用那間諜給的情報,不然咱們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女人心海底針,看來多少年的感情,也抵不過她對族人這份落葉歸根的情分。」林衍清說。
宋郁文輕嘆了一聲,想著幾個人說得沒錯。秋時受自己牽連,在江南的日子必定不會過得太好。只怕每日失眠、頭痛欲裂、苟且偷生,哪有心思追求羅曼蒂克。
「如果可以,我寧願傳遞情報,做間諜、成為眾矢之的的那個人,是我。」
而不是讓她承受這些艱辛,生活在水深火熱中。
「宋總,這話可不敢輕易說啊。若是被有心之人聽見,小心教員誤解。」林衍清忙壓低了聲音,上前一步,制止了他繼續口無遮攔。
宋郁文並不放在心上,只冷然一笑:「無所謂,若教員真在乎我與他之間的情分,就不會將殺手派到江南來。」
他此刻無比慶幸,自己領兵打仗了這麼多年,積累下來的人脈,靠實力證明的威信。使的教員隨便抓來的一個刺客,都是他昔日帶出來的兵。
誰讓他統領過千軍萬馬。
也無比慶幸,從前對秋時的耳提命面,讓她與自己同甘共苦,被迫救助了那麼多傷病員。有一段時間自責於對她少了疼愛,讓她太辛苦。現在只有劫後餘生的慶幸。
「什麼伯樂與千里馬的知遇之恩,若是秋時出了什麼事,我就把個江山拱手送給梁幸儒,誰都別想好。」
江山社稷、黎明百姓,通通毀滅吧。
林衍清被嚇得臉色發白,只差趕緊去捂他的嘴。不能對長官無理,便轉身回頭,趕緊關上了門。
從前倒不知精神穩定、如戰爭機器一般的宋司令,什麼時候這麼瘋了,難不成是連年硝煙,留下了戰爭後遺症?
宋郁文不在乎旁人怎樣看、怎麼想,已是吩咐道:「這裡不用動,也不要動,保持原樣。從前的總統府,可以作為暫時辦公的地方。至於傅家公館,先留著吧,等教員到了,做了指示之後再說。」
李幼錚暗自砸舌:「教員一直留在北平,若是一輩子不來江南,難不成這公館還一直這麼空著?」
「紫禁城可以空著,圓明園可以空著,蘇州園林可以空著,傅公館為何不能保持原樣?同樣見證歷史,就讓以後,哪位歷史學家,考古的時候再過來吧。」宋郁文一言堂,再無人敢反駁。
他不想讓人去碰秋時碰過的東西,信仰不允許他希望資本捲土重來。可私心還是不切實際地幻想,秋時有朝一日,會不會從海島回來,還睡她的公主房。
床上只有一隻枕頭,想必她跟傅緒書並沒有肌膚之親。她果然是在騙他的,什麼已經定親、有了夫妻之實,不過是用來逃脫的藉口,藉此剜他的心。
他是新時代的領袖,不在乎女人的貞潔,可男人那點不為人道的占有欲,還是讓他對她的眷戀與想念,又深了一層。
「可是宋總,傅公館又不是名勝古蹟。若非要留下歷史遺址,那梁幸儒的官邸私宅,更合適吧?」李幼錚十分不解風情、看不懂眉眼高低地說。
林衍清看不出宋司令得勝凱旋的喜悅,只有觸景傷懷和愁眉不展,只怕李政委觸怒了這頭本就心情不好的獅子。
忙將話拉了回來:「那皇上起初造宮殿的時候,也沒想過後人會研究。梁公館好些,留著辦公,若是閒置是資源的巨大浪費。傅公館作為物質文化遺產,剛剛好。說不定百年之後,還能開發旅遊業,讓進來的人都得收門票一塊大洋。」
李幼錚還想再說,早早地被林衍清搶過去話頭:「人家都說,煙花三月下揚州。教員說不定近日就到了,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嘛。等教員來了,再做指示也不遲。」
李幼錚終是閉上了嘴巴,宋郁文早無視了兩個人的交談,將目光轉向書桌擺台上樑秋時的照片,那是一張很老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姑娘燙的公主捲髮,骨相極美,單是坐在那兒,就有勾魂攝魄的力量。
他看得有幾分凝神,直到警衛員的通傳,打破了匪敵舊館的寂靜。
「宋總,葉主任抱著寸禾過來了。」
新時代,自然沒有大小姐的稱呼,宋郁文不可能被人抓住這個把柄,也不認這樣的封建階級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