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對面槓上

  吳母見林曉雲若無其事地出來，氣不打一處來，劈頭蓋臉罵道：「你個賊婆娘，八輩子沒吃過飯嗎，眼皮子這麼淺，家裡的東西你也偷，我打死你個賤人！」掄起手上的棍子就朝林曉雲揮去。

  林曉雲側身讓過，心裡好笑，這老太婆太沒記性了，剛剛才灰頭土臉跑出去，原封原樣的戲碼又要再來一出？

  她以為林素華不在，就能吃定自己了嗎？

  她不知道的是，吳母這次可是理直氣壯得很，覺得自己教訓林曉雲一點沒錯。

  十里八村的問問看，有哪個做媳婦的大清早豬不餵雞不喂，家裡老人弟妹不管，把櫥櫃撬了，只給自己做好吃的？

  別說是林素華，就算是林素華的公爹，吳家村的生產隊長在這，她也敢和他理論，敢當著他的面抽林曉雲棍子，他還要說抽得好！

  這種沒廉恥，不孝順的媳婦就是欠收拾，就得多打幾頓！

  她這麼想的，也這麼罵出來了，說得那叫一個大義凜然，痛心疾首，仿佛林曉雲犯了彌天大罪，該抓去蹲大牢。

  

  她很篤定，這個罪名扣下來，林曉雲肯定會嚇得瑟瑟發抖，不住求饒，畢竟她做的就不是人事！

  誰知道，嚇住的只有吳小溪，不過她很勇敢，就算很怕，也要衝上來為媽媽辯護：「奶奶，不關我媽的事，是我……」

  林曉雲見她雖然嚇得哆嗦，仍然擋在自己面前，心裡湧起陣陣暖意。

  她輕輕把小溪推到一邊，遞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然後轉過身，叉著腰厲聲質問吳母，氣勢一點不輸給她：

  「行，我們就到壩場上去，把村里人都叫來，問問你們吳家村的人，有哪個做婆婆的把媳婦孫女當仇人，家裡細糧雞蛋全鎖起來，只能自己和兒女吃，媳婦孫女只給喝稀得能照見人影的玉米糊糊和煮紅薯，一人還只能吃一根小的，走，我們去問，如果有人站出來說她家就是這樣的，我把剛才吃的全給你吐出來！」

  「啊？」吳母沒想到林曉雲竟然會這麼說，一時愣住了。

  這種刻薄媳婦孫女的事在村里不是沒有，畢竟細糧就那麼點，肯定要緊著自家人，媳婦孫女能有口吃食，餓不死就行了，可這種行為是私底下的，誰敢出來說啊，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其實吳母也知道這樣做事不對，偏就憑藉著身體和地位上的優勢，肆意欺凌弱小，還要在人前裝出和善樣，博取好的名聲，典型的又要當又要立。

  「為老不尊，自私刻薄，還想小輩愛戴你，伺候你，你想得倒美！」林曉雲口齒伶俐，毫不留情地罵道。

  「你，你，兒子都沒給我們吳家生一個，敢跟我頂嘴……」吳母氣得使出殺招。

  以前就算她做的事不占理，兒媳不服氣，只要一罵她生不出兒子，兒媳就會心虛氣短，灰溜溜滾到一邊去，可以說百試百靈。

  哪曉得今天林曉雲一點沒服軟，還噼哩叭啦罵回來：「沒生兒子怎麼了？女兒不是人嗎？國家都在說生兒生女都一樣，還說了婦女能頂半邊天，你是想跟國家對著幹？」

  吳母不屑地撇撇嘴：「女兒就是賠錢貨，怎麼能跟兒子一樣？能指望她給我養老送終，能指望她給我捧香爐缽缽？」

  在這個時代，在這個偏僻的山村里，生不出兒子就是原罪，女人即便再能幹，做的活再多，在他們眼裡也不如遊手好閒，好逸惡勞的兒子。

  吳母同樣身為女人，反而對女兒更加歧視更加刻薄，對她們的壓榨也更深，村里像她這樣的人還不在少數。

  林曉雲越想越氣，反問吳母道：」女兒是賠錢貨，你沒做過女兒嗎？你也一樣是賠錢貨，還好意思看不起女兒？「

  吳母被堵得張口結舌，轉瞬大怒，舉起棍子抽林曉云：「你想翻天了，你個沒人教的……」

  林曉雲劈手搶過棍子，雙手抓住在膝蓋上用力一磕，棍子應聲斷成兩截，她「梆當」一聲把棍子扔出去，冷冷地道：「你不僅剋扣我們的糧食，還想毆打我！」

  吳母傻愣愣地看著兩截棍子從身邊飛過，心裡直打鼓，這麵團子咋像是成了另外一個人，變得野蠻暴燥，這死婆娘現在又凶又橫，完全降服不住了啊。

  林素華剛才到底在屋裡教了她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