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 有你的新年（一）

  冬日愈發凜冽，直到正午才有一絲暖陽。麻雀嘰喳叫著，覓得幾粒草籽，撲騰著翅膀飛出去三四隻，後頭跑出來一群正放寒假的小孩，歡笑聲連綿不絕。

  茶館的一間獨立小包廂，兩個男人一胖一瘦，時不時閒聊兩句。

  「多久能搞定？要我說你一個人來就夠了，我還得置辦年貨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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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還不是得看那邊的配合程度，」瘦削的男人看了一眼時間，「應該快來了吧？」

  「好處給到位，不愁不配合。夏北靜是初代員工，這生意一做起來啊，人和人之間就容易有隔閡，你說是吧？」胖男人一副瞭然模樣，正想再說，門被輕敲了三聲，立馬合上了唇。

  走進來的漂亮女生莞爾一笑，兩人自是受用，連忙站起身來，禮貌請她落座，倒了一杯滾燙的茶水遞上。

  等瘦男人說完一堆自我介紹，夏北靜點點頭，「兩位今天找我來，有什麼事呢？」

  胖男人接過話，絮絮說了幾句鋪墊，只聽得眼前的人輕咳了一聲。

  「我喜歡簡單一點。」

  被打斷的胖男人一愣，倒也不惱，乾笑兩聲，索性與瘦男人一唱一和，說明了來意。

  「收購赤刃？」夏北靜臉上露出非常單純的疑惑神色，「你們的公司在S市，好像離我們有點遠。」

  「距離當然不是問題。」

  「呵呵，錢也不是問題，既然我們找到夏女士，你能拿到的……」胖男人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半，比了個手勢。

  夏北靜輕輕「哦」了一聲，接過文件翻來覆去地看，兩個男人胸有成竹地對視了一眼。

  「夏小姐一看就是聰明人，以前我們遇到這種情況，那些人可真是反應過激啊，一臉氣憤，破口大罵，總覺得我們是什麼壞人似的。這年頭，傲氣有什麼用呢？還不就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只能說是物競天擇，適者生……」

  「那倒也沒有。」

  第二次被夏北靜打斷，胖男人臉上略微有些掛不住，將茶杯舉到了唇邊。

  「我說S市有點遠，是因為沒有想到，你們也有這個打算啊？」夏北靜仍是目光清澈，看著一臉坦誠，「貴公司不是第一個，感覺錢有點少，我們要賣，也得賣個好價錢吧？不管是大魚小魚，還是蝦米，都是物以稀為貴嘛。」

  「赤刃現在還有更好的選擇，如果沒有什麼別的事，我們今天就談到這吧。」她拍了拍米白色羽絨服，利落地站起身，向兩人點了點頭。

  「……好的，慢走。」

  茶水還微微冒著熱氣，夏北靜一口未喝，輕快地離開了這間包廂。

  「這……」兩人面面相覷，欲言又止。

  「小丫頭片子倒是好打發，滿腦子都想著錢呢，估計老闆也就是這點格局了。」胖男人想了想，「上面怎麼說的來著？談不攏就給點苦頭吃吃。」

  「這也沒辦法給啊，她剛才的意思不就是說，赤刃身後還有其他公司，這一被收購過去，我們就沒必要費時費力動手腳了。現在就看，我們是加錢呢，還是放棄赤刃算了。」瘦男人咂了一下嘴，「倒也簡單，我匯報一下。時間還早，咱倆可以去市場買年貨了。」

  兩人上了車，胖男人還在接著揣測。

  「該不會是行雲吧？」

  「以前那些事又不是只有你才注意到，要是行雲，早就該是了。」

  過了幾日，胖男人舉著手機，若有所思，「行雲邀請了一群工作室去參觀洽談，你說這是不是欲蓋彌彰，其實是給赤刃打掩護呢？」

  行雲公司前台。

  訓練有素的女性員工面露微笑，「您好，請問有預約嗎？」

  男子拉下外套拉鏈，報了個名字，回頭看向門口。

  又有三個年輕男女走進，前台一一詢問核對，顯然，他們都是為同一個目的而來。

  「歡迎大家來到行雲，請上四樓會客廳。」

  「你們先去，我等個朋友一起。」說話的人是個高挑女子，留著紫灰色的齊肩直發，穿一件短款黑色皮衣，英姿颯爽。

  「估計大家都快來了，要不都坐一趟電梯上去吧。」第一個走進來的男子接過她的話。

  「可以啊。」

  「我沒問題，一共六個人，這又來了一個，哦，兩個，應該齊了。」

  四人往同一個方向看去，走在前面的男子不高，但身材很健壯，也許是瞥見前台邊站著好幾個人，立即加快了腳步。他步子邁得大，不出幾秒便走到目的地，報上了自己的身份。

  緊接著又走進來一個女子，冬日昏沉，那身垂感十足的復古紅色大衣著實驚艷，熹微的一縷陽光落入髮絲，捲起的弧度泛著黑褐色的光澤。來者踩著短靴，面容稍顯清冷，伸手將毛呢貝雷帽取下，珍珠耳環若隱若現。

  她目光略微一掃，朝先前那名皮衣高挑女子彎了彎唇，眉眼驟顯生動。

  走到前台，她落下動聽的清晰字眼：

  「赤刃工作室，程珞。」

  「歡迎程小姐，請和大家一起上四樓。」前台員工核實了信息，動作熟稔，語氣熱情，伸手示意了一下電梯的方向。

  眾人一起走進，既是同行，便自然地寒暄起來。

  電梯很快抵達四樓，大家順著指示牌的方向，話題從相互誇獎轉移到此行的目的，帶著些你來我往的揣測。

  快到會客廳時，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前門虛掩著，有一位相貌清秀的男性職員從裡面拉開門，禮貌表示了歡迎。

  六人輕點了一下頭，陸陸續續走進，桌上放著茶水點心，還有寫著名字的座位牌。

  本次見面的邀請者早已等候在此，走上前來與眾人一一握手。他穿一身筆挺的經典海軍藍色西服，領帶夾閃爍著隱約金屬光澤，綴了一顆方形透藍寶石，大方古典，又暗藏凌厲。

  程珞自然認識見到的兩人。

  羅諶，還有裴謙弈。

  她的視線很公正地從他們身上掠過，也未曾有蜻蜓點水的一個停留，彼此悄無聲息地暫且當了陌生人。

  「諸位，歡迎來到行雲。」

  投影閃爍著白色光芒，落在一雙雙全神貫注的眼眸中。

  「我們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