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四章 相互揭短

  赤刃工作室里照常響起細微的鍵盤敲擊聲，窗外枝葉光影斑斕，一個男孩歪著腦袋，輕輕敲了敲玻璃。

  「周洲？」程珞聽到動靜，起身走去，只見一個身影從窗外快速掠過。

  她打開門，周洲遞上一個方形飯盒，「這個送給姐姐們吃。」

  「謝謝你呀，是什麼啊？」夏北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還真到飯點了，我都沒注意。」

  「好像叫豬血丸子，但是不像我平時吃的丸子，是……」周洲微微仰著頭，似在思索，「是一個不太認識的親戚送的，已經熟了，可以直接吃。謝謝姐姐教我寫作業。」

  「不客氣，」程珞接過飯盒，「你是不是要放暑假了？」

  「馬上了！」周洲蹲下身子逗弄暴雨，語氣有些雀躍，又一點點挪到門口，「那我先回去吃飯了，拜拜。」

  夏北靜以一個舒服的姿態靠在椅子上，「今天吃什麼？」

  

  她們偶爾會自己準備飯菜帶過來，有時也會去熟悉的小餐館吃，很顯然，兩人今天都沒帶飯盒。

  「要不今天往另一個方向走，那邊有一人食的小份菜。」程珞想起上次裴謙弈給她點的外賣，打開地圖，「把周洲送來的東西也帶上。」

  周末她去吃過兩次，走路過去有點遠。工作日的時候，兩人就算出去吃，也是在小區里解決的。

  夏北靜瞄了一眼她的手機，「可以，咱們今天時間很充足，就去這吧。」

  周四的工作已經完成一大半，她們的計劃順利推進，明天就可以開始休息。

  夏日正午，驕陽璀璨，路上行人稀疏。

  兩人在餐廳落座，服務生很熱情地送上菜單，又推薦了幾款單人套餐。

  興許是食客不多，夏北靜點的那份很快就上了桌。她打開食盒，夾了片油澤光亮的豬血丸子，「好重的臘香味。」

  「你要不要夾點豬肝啊？」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套餐。

  「不用。」程珞擺擺手，她對豬肝興致缺缺，只偶爾淺嘗兩口。

  掃了一眼餐桌，她不由得想起另一件事。

  行雲公司前不久安排了員工體檢，血常規是基本項目。興許是為了給大家補補，據裴謙弈描述，豬血豬肝之類的東西頻繁出現在食堂。

  程珞見自己的菜還沒上，拿起手機問了一句：

  「今天又有豬肝？」

  「好像沒有。」裴謙弈給她拍了張照片，「但是有烏雞湯。」

  服務生恰好端上來兩個瓦罐，程珞探頭看了一眼，回復道，「我喝排骨湯。」

  「明天什麼時候來？」

  「等你快下班的時候呀。」程珞不假思索，周五畢竟是裴謙弈的工作時間，她沒必要去得太早，「到時候我們再聯繫。」

  雖然說是去找他，但她還是不進公司比較好。

  之前去行雲，她都有正當理由，是作為活動參與者通過的門禁。誠然，裴謙弈可以和前台打個招呼，甚至親自下來接她，可她又是以何種身份走進他的辦公室呢？

  行雲是一家管理有素的大公司，她不願成為一名特殊的訪客。再者，常思青近來春風得意，甚至可以指名道姓調走裴謙弈項目組的人。她如果被旁人目睹，或許行雲的茶後閒談又會出現一些新的八卦，對裴謙弈並無好處。

  程珞拿起湯匙，那邊發來消息的速度稍稍遲緩了些。

  「好，我爭取快一點完成工作。」

  她的想法，他自然心領神會。

  離開食堂前，裴謙弈回頭看了一眼窗邊的桌子，他記得那個女生。

  孫思羽緩緩吃著午餐，抬眸沖眼前的男人微笑了一下。

  這位同事昨天從常思青辦公室出來時臉色就不太好看，她當然知道男人對她有些好感，所以套兩句話出來應該也不是難事。

  「常經理昨天是怎麼了，那麼凶，嚇了我一大跳。」孫思羽輕輕嘆了口氣。

  「他就是這樣，脾氣不太穩定。」男人喝了一大口湯，「不過也確實是事出有因。」

  「透露一點唄？」

  「這個，不太好吧。」

  「都是一個遊戲項目組的，要是有什麼事，大家遲早也會知道的。」孫思羽咬了一下筷子，「我還不是關心這次首測嘛。」

  她稍微壓低了音量，「你只告訴我一個人，我又不會亂說。是不是玩家反饋說了不好聽的話？」

  「算是吧，有個複製粘貼了一堆，看著瘮得慌。」男人說得比較籠統。

  孫思羽見他猶豫，也沒追問什麼內容能被稱作瘮得慌，略一思忖，點了點頭，面上看著波瀾不驚。

  「總會有這種人的。我以前在青梅工作，也跟著處理過一些玩家意見，還看到過詛咒之類的東西呢。」

  「的確，這個倒也還好吧，」男人果然接著往下說，「主要是，有人上傳了最核心的設計圖紙之一，說自己還可以預測其他內容。」

  「那個圖紙呢，如果玩過首測版本的遊戲，其實也可以畫出來個大概，但是……」男人頓了頓，擺擺手，「算了，先吃飯吧。遊戲泄露的可能性不大，這人要是真有十足把握，肯定早就發到公眾平台博眼球去了，為什麼在問卷調查里寫呢？說不定就是個虛張聲勢的。」

  「就跟你說了，別到處傳播。」男人左右看了一眼。

  「放心，我嘴很嚴的。」孫思羽試探道，「能不能給我看一眼啊？」

  男人想了想，耐不住她軟磨硬泡，妥協道，「行，等會給你瞄一眼吧。」

  這個中午，依舊是艷陽高照，工位上一片昏沉，孫思羽卻是無比清醒，雙手捧著手機，遲遲沒有動作。

  她昨天沒有出現幻覺，那就是沈胤的字跡。

  終於，她停止了自己的猜想，給沈胤發去一條消息，「你下了那個遊戲吧？」

  「嗯。」他十分鐘後才回復一個字，屏幕上繼續彈出一條：

  「如果我說，你們做的這個遊戲，其實是我的產物，你信嗎？」

  孫思羽看得心驚肉跳，呆滯地坐在座位上，不知如何回復。

  這也許並不是什麼玩笑話，她腦海中浮現出常思青那張得意洋洋的臉，忽覺煩悶。

  「你之前看了預告片吧？」

  幾乎是同一時間，沈胤發來了一張病房的照片。

  「我在醫院呆了很久，沒來得及處理這件事。」

  「你生病了？」孫思羽想起前陣子兩人沒有聯繫，早知道她應該主動留幾條言的。她以為他是工作繁忙，沒想到直接進了醫院。

  那邊沒再回復了，直到下午常思青叫她去辦公室，她都一直處於心神不寧的狀態。

  「你這寫的什麼東西？」辦公桌前的男人看著極為不悅，抬起下巴看她。

  孫思羽略微低著頭，她當然知道眼前的人多少有點遷怒的意思，若是尋常，她或許會露出一個歉意的笑容。

  她從來就不服這位遊戲經理，不滿的情緒已經快到積累到爆發的臨界值，誰樂意哄著一個幼稚而無能的男人呢？

  緘默之中，他再度出聲。

  「孫思羽，你有沒有發現，你的文字其實有點像程珞。」

  她抬眸看向常思青，男人繼續自顧自說著，「但是，你比她還差著呢，太刻意了。拿回去重改吧，你也不看看現在市場喜歡什麼。」

  「我很了解市場，而且我更了解女性。」孫思羽彎唇笑了，語氣沾染上了一絲譏諷，「我看常經理很擅長寫小說啊，想像力那麼豐富，我自愧不如。」

  常思青先是露出訝然的神色，目光瞥向桌上的鋼筆，忽地臉色一沉，「你看了我的東西？」

  「看了，我先前還以為常經理是討厭程珞，原來是喜歡她又得不到，惱羞成怒了。哦不對，你也未必是喜歡她，就是面子上過不去，只能靠臆想獲得爽感，太彆扭了。」

  孫思羽的胸膛微微起伏著，她一直在職場如魚得水，擅長察言觀色，第一次如此失去理智，口不擇言。

  因為沈胤的心血被挪用，更因為她一直耿耿於懷的事，就那樣被輕蔑地說了出來！

  臉上忽地傳來一陣劇痛，眼前是常思青那張放大扭曲的臉，怒氣勃勃。

  她居然被人甩了巴掌？

  這個男人，竟會如此失態，毫不猶豫地向女人揮手打去！

  他骨子裡好暴戾，不，是好可悲！

  「你真是個可悲的怪人。」孫思羽在極度的驚訝與氣憤之下，渾身都在顫抖，幾乎是咬著牙，「童年一定過得很悽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