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八章 便利店外

  晚上七八點，便利店的收銀員剛進行了一次交班。

  頭戴蝴蝶發卡的女孩看著有些無聊，目光隨意地在店內四處遊走。現在時間還早，老闆不允許員工玩手機。

  雖然加夜班有些辛苦，但薪水不錯，而且到了凌晨基本沒什麼客人，她可以隨意打個盹，或是刷刷電視劇消磨時間。

  在這樣的環境下工作，她得以每日見到形形色色的人，有些眼熟，有些面生，有時她會猜想客人們的職業和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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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湊在第一排貨架的那幾個腦袋再明顯不過，一定是小學生，吵吵嚷嚷的，總有一個零花錢最多，買下好幾包零食，昂首挺胸地帶著好友或是跟班過來結帳。

  站在冷藏區的那個阿姨她見過好多次，頭髮燙得很時髦，手裡捏著一個黑色小包，大概是家庭主婦。她每次都會挑來選去老半天，只為尋找生產日期最近的那一包牛奶。

  店裡還有一個穿白襯衫的男人，身材很好，臉蛋也英俊，挑選輕食的動作都是如此優雅。他身側的兩個小姑娘應該是大學生，時不時往一旁瞥兩眼，竊竊私語著，說不準是在考慮要不要搭訕。

  而她卻看出來，男人並不是什麼高不可攀的成功人士。他應該在高高的寫字樓打工，拿著普通的薪水，樂意將自己打扮得體面儒雅，得以收穫年輕女性艷羨的目光。

  進門時，那個男人還踹了一腳流浪貓，女孩心中有些鄙夷，但從不寫在臉上，索性再度看向門口。

  她看見了幾個流浪漢，她知道他們在等什麼。再過一會兒，便利店就會有過期食品需要扔掉。

  夏季的雨，來得真突然，今年的溫度升得快，也不知道過幾天會不會涼快一些。

  女孩將透明的一次性雨傘擺到門口，便利店迎來了一位新客人。

  這一雙眉目，足以令先前那位襯衫先生黯然失色。他很年輕，卻不稚嫩，身材筆挺，面容清冷。

  薄荷綠色看著清新而休閒，但他的氣質，不像是大學生了。

  他這樣的人，會買些什麼呢？

  她在腦海中勾勒出一間明亮寬敞的會議室，男人坐在盡頭，側耳聆聽著一份又一份的匯報。

  她暗笑自己凌晨的電視劇看得太多，這是第一次，她將客人的身份猜測為一位年輕有為的繼承者。

  不對，她會這麼想，也許是有理由的。

  再一次，女孩匆匆掃了一眼男人的臉龐，微微怔住。她現在還沒辦法用手機求證，只能努力回憶著與摯友的聊天。

  她們共同來到這座城市打工，摯友前不久謀得一份好差事，在一處酒莊工作。

  薪水可觀，福利豐厚，摯友總是一臉膜拜地稱讚那位女總裁，偶爾提著最新口味的果酒去她的出租屋小聚。

  她們聊的話題太多，有那麼一日，摯友囑咐她，等酒莊正式開業了，一定要去玩一玩。

  「那裡消費很貴吧？也沒看見什麼宣傳，說不定得到消息，去的都是些大肚子的老男人暴發戶。」

  「沒有啊，正常消費水平，前幾天還邀請了一批人來玩呢，男女老少都有。」摯友有些微醺，絮絮說著自己在工作上犯了個錯誤，但好在懲罰不嚴重。

  「誰說都是老男人，有帥哥，有小總裁……」摯友聲音漸小，女孩禁不住追問一句。

  兩人口風都很嚴，彼此分享過不少秘密，摯友稍加思索，最終與她說清了來龍去脈。

  「不是吧，他就躺在地上？」女孩掏出手機，「什麼公司，星雲？」

  屏幕上的照片不算清晰，有一些是截圖，這位小裴總似乎有意保持低調，但今年也有一些關於他的相關資訊。

  「那個獎項，他真的給自己女朋友開了後門？」

  「不知道啊，但我玩過那個遊戲，覺得還挺好的。而且，他發布會上說自己沒有女友。」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他說你就信？」女孩撇了撇嘴。

  「去酒莊參觀，他們睡的兩間房啊。暈倒之前他也沒有吃人家豆腐，規規矩矩的。」

  「……這算什麼啊，那個女生還是同一個人？」

  「嗯，後來去網上找到了照片，就是她。他還在追求她吧？」

  女孩倒光了最後一滴酒，「你也就自己憧憬一下愛情吧。他這樣的人，純情的概率很小，也許私生活混亂不是謠言，女伴換了好幾個，你也不知道啊。」

  食品包裝袋的窸窣響聲打斷了她的思緒，女孩給幾位小學生結了帳，那抹薄荷綠色也走到了收銀台。

  他買的……居然只是一些草莓牛奶糖之類的零食嗎？

  「你好。」男人禮貌詢問著，「請問這個裡面會有卡片嗎？」

  「是的，您購買的是新包裝，裡面會附贈一張食玩卡。」女孩麻利地掃了商品，「這是您的小票，請慢走。」

  如果真是那位小裴總的話，倒還挺有童心的嘛。

  只不過，為什麼他要坐在台階上？

  那家新開的餐廳生意倒是一直紅火，或許改天也去吃一頓吧。

  女孩又將目光放遠些，瞥見一道向男人走去的窈窕身影，她的領帶，似乎也是薄荷綠色的。

  她站定，微微俯下身子，笑得很溫柔，而男人抬起頭看她，似是心甘情願以這樣弱勢的姿態仰望她。

  飄雨落在玻璃上，模糊了他們的身影。女孩收回視線，莫名抿了抿唇，走到冷藏櫃前整理即將過期的食品。

  「說是來找我，怎麼一個人坐在地上？」

  裴謙弈彎了彎唇，抬眸道，「反正，你也一定找得到我。」

  「吃糖。」他遞過去一條糖果，又搖了搖手上的包裝袋，「經典回歸，可以拆卡了。」

  「哦！我好像也看到了GG。」程珞左右打量了一下，裴謙弈往旁邊挪了挪，「這塊地乾淨，我剛已經擦過了，而且淋不到雨。」

  他從購物袋裡取出紙巾，程珞緊挨著他坐下，稍微低了低頭，發間的雨絲被輕輕擦去。

  她掂量著手上的兩包膨化食品，包裝上的行星圖案很眼熟，好像還是記憶中的模樣。

  高中生總是餓得快，大課間幾乎都往小賣部跑，那時有個牌子很受大家歡迎，有薯片蝦條之類的，而且裡面還有一張圓形卡片。

  集齊太陽和八大行星，就能兌換全系列產品一份，但直到集卡活動結束，也沒人抽到太陽圖案。

  那之後，這個品牌再也沒有推出過類似活動，直至今年夏日。或許是銷量日漸萎靡，想要喚起一些昔日情懷。

  「一人抽一包吧。」她攤開雙手。

  十秒鐘後，程珞一聲驚呼，捏著手裡的圓形卡片，「哇，我居然抽到了太陽！」

  裴謙弈舉起他的卡片，順勢靠在程珞的肩膀上，「我是水星，離你最近。」

  她側目看他，「累了嗎？」

  「一個人的時候不累，你在的話，我好像就有點累了，需要靠著你。」裴謙弈的聲音沾染著明顯笑意。

  「真是狡猾，」程珞從包里取出手鍊，「我有個禮物送你。」

  聽她簡單說完女老闆的故事，裴謙弈雙手捧著小盒，親吻了一下她的耳垂，「謝謝珞珞，我一定隨身佩戴。」

  「那個遊戲，應該暫時會繼續推進。」不等程珞詢問，他又道。

  「常思青再三保證了遊戲沒有問題，我爸媽默認的態度應該就是這樣了。」裴謙弈淡淡道。

  程珞張了張唇，本想問常思青有沒有提什麼其他的要求，最後只是問了一句，「沈經理怎麼說的，和常思青的話差不多嗎？」

  「嗯，他說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巧合。很快就接了電話離開了。」

  兩人都心知肚明，這不是巧合。遊戲的頗多內容，和趙姐的描述重合率極高，可惜相關的聊天記錄已經蕩然無存。

  沈胤並不知道他們與趙姐聊過，他可能真的以某種方式將自己的產出「賣」給了常思青，他了解全部的真相，但態度看上去毫不在意。

  一切好像雲淡風輕，無事發生，趙姐只是口說無憑，而沈胤那邊也沒有追究的意思，還能怎麼辦呢？

  「沈經理走前，我又向他確認了一次。」裴謙弈又道，「他說，目前來說，是這樣的。」

  「那就是會有變故了。」程珞瞭然。

  兩人站起身，在細雨中並肩前行，裴謙弈的聲音依稀落入耳畔。

  「你覺得，青梅是一家怎樣的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