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閒言可棄

  列印室里確實嘈雜，零零散散也站了十幾個人，連空調的製冷效果都顯得不那麼明顯了。

  三個男生一通閒聊，大概是覺得這環境下沒人注意他們，聲音未加收斂，就算旁人聽到幾句，也只會將其當作尋常八卦，不以為然。

  程珞撥弄著手機屏幕，又攏了幾下頭髮，要說煩悶，她又不是聖人，心裡肯定是有點的。

  她和常思青根本沒有任何關係，就因為那些捏造的匿名小作文，他那個學院的同學居然還一直以為她是他前任。另外，那個說她特別後悔的男生語氣不太正經，聽著讓人有些不適。

  反正就要畢業了，被人揣測議論兩句也就算了吧。

  她今天是回學校答辯的，要和關係不錯的室友們一起聚餐，就在剛剛，還被大一學妹認出來並且「膜拜」了一番，每件事都算得上是令人激動或是雀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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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遊戲的開發正在穩步推進，她和裴謙弈的關係也正式確定下來。

  所以，她最近過得挺好的，不介意大度一點。

  一點微妙的煩悶也就煙消雲散，程珞覺得自己內心戲挺多的，情感變化也十分豐富。偶爾悲觀矯情，看到個什么小鳥小花的就特別傷感，有時候又沒由來地像個樂天派，覺得生活的一切都挺美好，喜滋滋的。

  這麼想了一通，她又檢查了一下日期。

  得，原來是生理期快來了。

  程珞承認自己是激素的俘虜，每逢這個時期，想得多，情緒變化快，一股腦湧上來，讓人暈暈乎乎。

  具體內容就像開盲盒。譬如之前還住在裴謙弈家的時候，有一次生理期和感冒一起來，整個人特別難過低落，翻來覆去只想掉眼淚，再加上事情一多，無疑是雪上加霜。

  偶爾也會興高采烈，活潑雀躍，多巴胺的合成變得輕而易舉。

  但不管怎樣，這段時間她靈感充沛，各種想法以更快的速度爭相冒出。拋去那些難以控制的喜悲變化，她又湧出一種珍惜的心情。

  思緒的流轉幾乎就是眨眼之間，程珞默不作聲，而男生的聊天也一直在繼續著。

  「美女？你怎麼知道程……珞是美女啊，我只知道她是才女，成績好，東西寫得不錯。」說話的人思索了一下，準確報出了某個名字。

  「那我自然是見過真人啊，我女朋友也是文學院的，去年指給我看了。」男生立即道，「那臉蛋確實長得好看，也是夏天，穿個短裙，皮膚又白腿又長的，那啥也不錯。」

  「喲嚯——」先前詢問的人發出個調侃的語氣詞，「常思青這小子艷福不淺，回頭去追也是隨隨便便吧，當初是因為沒錢，現在甩個工資條什麼的。」

  「你們差不多行了吧，老議論人家幹什麼。」

  這道聲音很清脆，程珞聽出來這是之前出言安慰的瘦小男生，而他在討論中也一直沒怎麼說話。

  「就你道德素質高，你不看美女。」

  「不是美女的事，就是覺得你們在那浮想聯翩，都是一些臆想。」

  他的同伴卻也不在乎這句意有所指的話，繼續道，「我女朋友下午兩點答辯，讓我去看看她，說不準又能看到程珞。」

  「帶我一起啊，不帶他。」

  「我沒興趣，我們組四點答辯，兩點跑去別的院幹什麼？」

  「呃，說的也是，反正文科類順路，順便看一眼吧。你要看到她，應該還認得出來吧？」

  「當然認得……」男生話還沒說完，身子一歪，踉蹌了幾步，恰好撞了一下程珞的後背，埋怨道，「這誰的筆掉了，扔地上又不撿。」

  「不好意思啊美女，」男生扭頭，輕拍了一下程珞的肩膀，「剛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沒事吧？」

  幾個男生就站在她身後，聊天的內容一個勁往程珞耳里鑽。

  她雖然沒回頭，也知道撞她的那個男生排隊的時候跟得挺緊的，自己每往前走一小步，男生都要把這空隙最大程度地占滿。

  程珞慢慢轉過身去，抿唇微笑，也不說話，只是目光上下打量。

  男生霎時就愣住了，恰逢程珞排到了隊伍的最前面，她取了U盤遞過去，不再往他這邊瞧上一眼。

  而男生卻沒有挪動步子，後面新來的同學甚至想插到他前面去。

  「這台電腦沒人打了？我來。」

  「誒有的，這隊伍排著呢。」男生回過神來，耳邊傳來一聲調侃，「看美女看呆了啊，路都走不動了。她也蠻高冷，不講……」

  「別說了別說了，」男生這下壓低了聲音，時不時往程珞那邊瞄上幾眼，「她就是你想看的人。」

  「是誰？」調侃的人還沒反應過來。

  「程珞。」

  另一位男生也不說話了，神色有些尷尬，片刻後才低語一句，「這運氣也是離譜了，居然還真的碰上了。」

  程珞抱著列印好的畢業論文，走到門口又停下腳步，回眸的一瞬間，三雙目光均有躲閃。

  她仍未試圖出聲解釋些什麼，看到男生們的神色，心中反倒覺得一陣輕巧，面上也沒有太多表情。

  幾個月之前，她站在教學樓的台階上，滿是憤懣與委屈，險些跌落。她不明白為何自己就被貼上了虛假的經歷與標籤，也不理解看客們何以深信不疑，興致盎然。

  腦中所想，心中所念，皆是當下的困擾。

  而後，又有無數個當下滾滾向來，不管是什麼好壞聲音，也都在耳畔邊此起彼伏。

  原來人的生活一旦被更多事物充斥，放眼望去，有些東西就真的微不足道了。

  挺好的。

  邁向走廊，又是那道清脆的聲音叫住了她。

  「那個，不好意思啊，」瘦小的男生面色有些歉意，似乎是在斟酌，「其實，我那天在食堂，剛好聽到了。」

  程珞投去瞭然的一瞥。

  「所以，你和常思青根本不是男女朋友。但是，你知道他最近混得還挺好的，我要是和我朋友專門澄清一下你的事情，就有點……」

  男生聳了聳肩，欲言又止。

  「有點沒必要。」程珞幫他補充了，又道，「不過，有人知情，就還挺好的。」

  「再見，答辯順利。」見男生沒再說話，她便率先道別。

  「哦，」男生愣了一下，點點頭，「再見，你也順利。」

  門外仍是一片驕陽，程珞檢查了一下背包里的東西，又撐開遮陽傘。

  趕緊回宿舍吧，冰淇淋麻薯融化了就不好吃了。

  心間明朗，再無餘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