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家庭角色

  時至如今，某個遊戲的原創性已經搖搖欲墜，轟然倒塌。

  

  交易這個詞，範圍很大。一切還只是初見端倪，並未水落石出，畫下句點。

  遊戲的預告片在今天發布，無數雙眼睛聚焦於此。

  沈胤在周日會說些什麼，又是如何表態？這個遊戲的命運，是繼續推進，還是緊急叫停？

  假如推進，非原創的性質一定會成為一顆定時炸彈。趙姐那裡已經極度抗拒，沈胤的舉措也將成為關鍵，他們仍然處於非常被動的局面。

  假如叫停，行雲的一切投入都將化為泡影，一款腰斬的遊戲勢必會對公司造成一定影響。

  程珞心中七七八八想了一些，卻見裴謙弈一臉輕鬆，還與她閒散地聊著天。看慣了他遊刃有餘的樣子，倒也不意外。

  「什麼大功臣呀，誇張了。」她跟著裴謙弈停下腳步，在購物袋裡翻找，「你要的奶油草莓，記得帶走。你兩盒，我兩盒。」

  「我現在就想吃。」裴謙弈瞟了一眼自己的車，身體自然地向左側轉動，正對著她家的方向，「能不能上樓蹭點水洗一洗。」

  程珞將兩盒飽滿碩大的草莓塞進他手中，「那好吧。」

  「這下可以讓我提袋子了吧，小裴給您配送上門。」裴謙弈向她伸出另一隻手。

  她笑著遞過去，動作突然一停。

  「糟糕，我還沒餵貓呢，現在都快八點了吧。」

  裴謙弈聞言，眨了眨眼，非常微妙地流露出一絲尷尬，畢竟他先前還說去她家坐著陪陪暴雨。

  「那快走，估計餓得嗷嗷叫了。」他又提議道，「要不你把鑰匙給我，我現在以百米衝刺的速度跑回去。」

  「算了，也就幾步路。」程珞說完便小跑而去，裴謙弈連忙跟在她身側。

  「今天經過寵物區，我還買了幾個超級豪華的罐頭。」她的手在空中揮了揮，「我直接拿著這個回家，暴雨一定會理解我的。」

  兩人步子沒停，裴謙弈會意，雙手將購物袋的口子拉開，又與她湊得更近一些。

  「這幾天的晨跑還真有效果。」他動作有點滑稽，像是過年時，親戚非得敞開個袋子，追著你讓你拿點東西再走。

  「怎麼，你跟不上我了？」程珞存心與他開玩笑。

  「確實有點吃力。」他從善如流地示弱，「往旁邊來一點吧，可能有電動車經過。」

  程珞照做，手也往他那邊伸。

  「……嗯，你摸的好像是我的腰帶。」

  「現在是薯片，再往左，往下，好像快到了。是那個紫色的罐子嗎？」

  「啊？那是人吃的罐頭。那就往右。」

  裴謙弈很熱心地給她實時播報，程珞翻找了一陣，暗嘆盲摸還真是考驗人，終於在抵達樓下時找到了目標物品。

  一步跨兩個台階，她飛速爬完了樓梯，剛把門打開，就聽到一連串小顫音。

  「暴雨我回來了，你看這是什麼好東西。」程珞敲了敲罐頭，聲音很清晰地傳入貓耳。

  「吃飯……吃飯……吃飯。」暴雨很熟練地按響了三次按鈕，翹首以盼，表示自己非常好哄。

  它探頭看了一眼來訪的客人，象徵性地在裴謙弈腳邊蹭了一圈，立馬奔向自己的食碗。

  洗淨的草莓放在果籃里，色澤鮮艷，裴謙弈吃得慢悠悠的。

  吃飽後的貓咪對此表示出相當的興趣，百般暗示。

  「能吃嗎？」裴謙弈向程珞徵求著意見。

  程珞舔了舔嘴上的草莓汁水，「最好不吃，你看它都只圍著你轉，因為知道我不會給。上次它就偷吃拉肚子，醫生說水果要適量。」

  「那就不吃。」裴謙弈果斷將視線從貓身上移開，又道，「要不吃一個？」

  暴雨左右擺著頭，似乎是在等待他們的商議結果。

  程珞想了想，「可以，你餵吧，把上面的水擦乾淨一點。」

  裴謙弈依言照做，卻將手中的草莓遞給了程珞。

  「怎麼？」她有些不解。

  「這個會讓它高興的決策是你做的，我不能突然搶了這個好人的角色當。」裴謙弈垂手去撓貓咪的下巴，「還是讓暴雨念著你的好吧。」

  「想得這麼細緻呀？」程珞微怔，托腮笑了笑，「有道理，你一上門，它就能吃到你餵的草莓。相比起來，從小貓咪的視角來看，我就是壞人了。」

  「我不介意當壞人。」裴謙弈站起身，又去拿了一顆草莓，「稍等。」

  他蹲下來，儘量與暴雨平視，聲音放輕，「想吃嗎？」

  暴雨當即活潑地叫起來，直接將頭往他那邊蹭，裴謙弈靈活地轉動著手腕，逗弄了半天，偏偏就是沒讓它吃到。

  隨後他很認真地搖搖頭，「不行，不給你吃。」

  裴謙弈非常無情地將草莓放進自己嘴裡，非常輕巧地站起身來。

  貓頭瞬間耷拉下去了，隱約還有意義不明的小聲貓叫。

  「太壞了。」程珞半是發自肺腑，半是演戲般地感慨著，「暴雨你到我這裡來，我給你吃一個。」

  吃完草莓，如願以償的貓咪躺在她懷中，悠哉地舔著毛。

  「其實不僅僅是小貓，小孩也是一樣。他們的評價體系很單一，家庭里的父母角色便要講求平衡。」裴謙弈繼續道，暴雨甩了一下尾巴，也不往他那邊看了。

  「看來有故事？」程珞接他的話。

  「一個很普通尋常的小故事，或許不少孩子都經歷過相似的事情。」裴謙弈看了一眼空空的果籃，「一盒吃完了，再洗一盒？」

  「今天的草莓已經吃夠了。」

  「那你要不要再留我一會兒，聽我說說？」他仍筆直站著。

  程珞拍拍她身側的沙發，「好啊，坐吧。」

  「你小時候饞不饞垃圾食品？」裴謙弈坐下，拋出一個問題。

  「咳，我現在也饞啊，前幾天還在路邊買了點炸串吃。」程珞坦誠相告。

  「是吧，大人可以隨便吃，但是一般都會叫自己的孩子少吃，畢竟不健康。」裴謙弈輕輕向後靠，以一個放鬆的姿勢坐著，「我還很小的時候，腸胃不好，爸媽不讓我吃那些東西。」

  「一點都沒吃過嗎？」程珞好奇問道。

  「嘗過幾次路邊攤，不知道是運氣問題還是體質問題，吃完總是腹瀉。」裴謙弈繼續回憶，「有一次我和爸媽一起出門，我媽去上洗手間，我爸就準備帶著我，先去把車開過來。」

  「當時是冬天，商場門口有賣炸串的，熱氣騰騰，香氣撲鼻。我爸可能是餓了，居然也想吃，就自己去買了幾根。」

  程珞想像著那副畫面，竟在夏日也感受到一絲凜冽之意。

  「我好饞啊，我就眼巴巴地看。」裴謙弈說得很無奈，程珞發現他講故事的能力也是一流，語氣跌宕起伏的。

  「我爸決定悄悄給我吃一口，但是沒吃到。我媽剛好回來，站在一邊面無表情地盯著我們看。」

  「有點可惜啦。」

  裴謙弈點頭，「我悶悶不樂，很是失望。當時恰好還有一些路人，隨便一看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有人就笑著逗弄我，說還是爸爸好吧。還有人覺得很有意思，把我們拍下來了。」

  「我爸第一時間讓人刪掉了照片，之後告訴我不要聽那些人的話。」

  「他跟我說，爸爸和媽媽同樣的好，只是他扮演的角色更討巧。我媽又何嘗不想滿足我的一點小心愿，但是更不想看我腸胃不舒服，而且那天我本來就有點咳嗽。」

  「我媽的克制與負責，卻讓我爸撿了個當好人的機會。外人看到的東西也是片面的，他們不知道我的情況。」裴謙弈想了想，「我爸很認真地分析給我聽，慢慢地我就越來越理解。」

  的確，很多家庭里的父親只是隨興所至，往往都是母親恪守原則，孩子從父親那裡得到不負責任的寬容，反而暗自怪著母親。

  「裴叔叔是很細膩的人啊。」程珞側目看他，「沒想到你以前會體質不好，真是個小可憐。」

  「小可憐現在特別好，跑得快，吃飯香。」裴謙弈試圖伸手再摸一摸暴雨，卻被它敏捷地躲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