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醫院探望

  飯後，程珞與裴謙弈準時出發。

  下過一場暴雨，草木鮮綠，整座城市的輪廓仿佛也變得更加鮮明。

  花店內，繫著圍裙的小姑娘笑容燦爛，「您好，買花送什麼人？」

  「我去探望生病的長輩。」程珞答道。

  「那就送康乃馨吧，這個不會出錯的。」她想了想，又道：「嫌單調的話，可以多送幾種，我這裡有好多搭配好了的，都是寓意好的花。」

  鼻間的氣息馥郁芬芳，程珞一眼看去，各類花束的確搭配得讓人心生愉悅。她想了想，問道：「我也懂一些花語，能不能我自己選花的種類和支數，你再幫我包成一束？」

  

  小姑娘點點頭。

  程珞流連於百花之間，選的大部分是一些顏色清雅，氣味淺淡的花，最後，她拿了一朵開得最旺盛的向日葵。

  「您選的這些花搭配起來倒是很好看，我們這裡還有盆栽，您看需要嗎？」

  程珞剛要搖搖頭，目光一轉，指向角落，「那這個也要了吧，麻煩了。」

  兩人一個抱著花，一個端著盆栽上了車。

  看著車窗外變換的風景，程珞不禁道：「梅阿姨住的醫院，是不是陳醫生上班的那一家呀？」

  「是的，市中心醫院。」裴謙弈點頭。

  「說起來，你也要去陳醫生那裡檢查了，你昨天病情還加重了。」程珞收回目光，轉頭看向裴謙弈，神色隱隱有些擔憂。

  「你不是說，是因為太累了嗎？」裴謙弈想了想，又道：「雖然是專門給我請的，但陳醫生平日忙，今天也沒和他提前說好，就不去叨擾了。」

  「我剛剛好像沒說，今天順道去看陳醫生吧？我想著看望完梅阿姨就直接回家，和白悅他們會合的。」程珞語氣略帶疑惑，「怎麼覺得，你不太想看醫生呢？」

  裴謙弈微怔，繼而坦然道：「哪有，只是恢復得好，就不需要多麻煩醫生。」

  「好吧。」程珞也沒糾結這個話題，轉而問道：「梅阿姨的病嚴重嗎，是不是要動手術？」

  「我在查這個病，你可以看看。」裴謙弈將手機遞給她。

  「這是一種婦科疾病，我媽工作太忙，有些症狀也沒當回事。這次腹痛得厲害才去醫院看。昨晚醫生在和我們討論治療方案，手術已經定下來了。」

  一大串醫學描述密密麻麻，程珞看到最上面的大字「子宮內膜異位症」，目光繼續往下掃，在治療那一部分停頓了片刻。

  「梅阿姨是要做切除手術嗎？」程珞微微皺起眉，「聽起來很嚴重。」

  「根據我媽的病情和年齡，醫生建議手術切除子宮，保留卵巢組織。保留卵巢的話，康復之後對生活的影響會小些。」裴謙弈輕輕握住她的手，目光向著不遠處的白色建築眺望而去。

  「不用擔心，主治醫師很有經驗，告訴我們手術的風險不大，已經成功做了很多例。」

  他的話雖是坦然，程珞卻感受到他的一絲憂慮，將握著的手略微收緊了些。

  醫院向來就給人一種嚴肅與鎮靜之感，程珞跟著裴謙弈上了電梯，兩人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樓層抵達，程珞出聲問道：「現在有誰在陪著梅阿姨嗎？」

  「我爸上午來了一趟，中午走了，等會再過來。現在的話，李秘書在。」

  「李秘書，還挺盡職盡責的。」程珞點點頭，又補充道，「她看著很冷靜，應該做事有條不紊，是梅阿姨欣賞的類型。」

  「她和我媽並非普通上下級關係，彼此很親近。」裴謙弈想了想，「她們是同一個地方長大的，有些經歷很能感同身受。我媽對她器重又關懷，李秘書也向來兢兢業業，是她的得力助手。」

  「原來是這樣。」程珞輕聲道。

  她聽裴謙弈說起過，梅芸出生在一個極度重男輕女的村莊，其家庭也對她十分苛責。她完全是靠著自己努力，爬出那座圍城，最終有今日成就。

  「就像你說的，李秘書總是不動聲色，看著甚至有些冷漠。但她對我媽的感情十分深厚，也非常維護她。」裴謙弈忽然語氣感慨，「要是我媽有什麼頭疼腦熱，大部分時間一定是她第一個發現。」

  他話音剛落，不遠處的某間病房被推開，走出來的正是李秘書。

  她緩緩向兩人走來，點了點頭，「裴少爺，程小姐。」

  打過招呼後，她便靜悄悄地離開了，像一縷轉瞬即逝的風。

  「她們兩人的相遇，很有意義。」程珞看向裴謙弈，「把盆栽給我吧，你來抱花。」

  裴謙弈臉上有些淡淡的好奇，但也不多問，兩人一同走進病房。

  病床潔白，女人安靜地倚靠在枕頭上，目光看向窗外，窗台上已有不少花束和果籃。

  聽到動靜，梅芸轉過頭看向門口，「你們來了。」

  「媽，這是程珞送您的花，每一朵都是她自己挑的。」裴謙弈走到她身側。

  「你有心了，多謝。」梅芸看了一會兒，「各種花欣賞多了，還是覺得向日葵最好，看著就朝氣蓬勃。」

  她聲音和往常相比沒有多大變化，聽著也並不虛弱。只是看著要比平日工作時素淨許多，隱匿了一些雷厲風行的氣質。

  程珞向她問好，走近向她展示了一下手中的盆栽。

  盆里是綠色深淺不一的多肉植物，葉片邊緣乍一看似乎有鋸齒，但其實是長出來的芽。

  「在花店剛好看見這一盆，想著它的名字聽起來有力量而堅韌，就買來送您。」程珞伸手摸了摸葉片。

  「我知道，這是不死鳥。」梅芸當即接過她的話，

  「從前便見過，倒也不以為意。不知怎麼地，行李箱裡翻出幾簇小芽，跟著我來到這座城市。隨手灑在土裡，竟也長出來了。以為這種植物沒有名字，想起來去找時，才知道叫不死鳥。」

  梅芸語氣沉穩，即使是病榻之上，說話也不見萎靡。

  「這盆就擺在左邊的床頭櫃吧，與它有緣，看著也舒心。」她向程珞點了點頭。

  兩人坐在梅芸身側，她忽而輕輕皺了皺眉，「我這下住院，公司的事想必要耽擱不少。」

  「媽，您還是先好好養著身體吧。」裴謙弈打開身側的果籃，又道，「您看我，我都休息這麼久了……」

  他頓了頓，不再繼續說下去。

  梅芸打量他一番，「謙弈，你最近的病情怎麼樣了？」

  「很好，我恢復得很快。所以不用擔心，我隨後就能接手公司的事務。我的能力，您是清楚的。」裴謙弈目光篤定地看向她。

  「那就好，」梅芸神色暫緩，「我給了常思青職位，但畢竟先前沒有接觸，多少還是有些不放心……」

  病房的門虛掩著，常思青的臉色頓時陰沉了一下。

  他隨即整理好表情，假裝什麼都沒有聽到，對身側的人禮貌而謙遜地笑了一下。

  「父親，不知道母親現在有人陪著沒有？」

  「進去看看吧。」裴邢雙指輕叩房門，朗聲道：「阿芸，我帶思青過來了。」

  「謙弈和程珞也來了，」裴邢向兩人點點頭。

  他坐到梅芸床邊，握住她的手，「阿芸，一周之後就要做手術，術後最好能靜心休養三個月。你就好好休息，不要腦子裡都想著行雲的事，也多顧著你自己。」

  「三個月？我何時那麼嬌弱了。」梅芸微微蹙眉，看向裴邢，「你也知道，行雲正在關鍵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