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治國如烹小鮮

  戰爭帶給人們的是什麼？

  本來要去金城逛花樓的李明軒和李承乾兩人在十幾個護衛的帶領下進了金城，兩人一下子沒有了去喝花酒的那個情緒。

  「公子，給點吃的行嗎？」

  「大爺，您就行行好，我和娘兩天都沒有吃飯了。」

  「大人，我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才選擇賣了自己的女兒，您看能不能多給點？」

  「滾！」

  「……」

  李明軒看過去，金城的城門口到處都是諸如此類的場景，什麼賣身葬父，要飯的叫花子，還有賣了自己女兒給人牙子換錢的父母。

  李明軒印象中的大唐是一個史書上象徵著華夏文化鼎盛的一個朝代，諸如貞觀之治，開元盛世此類的描述在史書上大書特書，後世的史學家也是在描述的時候臉上帶著許多的驕傲。

  可是身處大唐，看著眼前的場景，到處都是諸如此類的人間悲劇。

  

  寒冷的冬天，他們有的人身上只是穿著破爛的麻布衣服，甚至能看見肌膚上的凍瘡和爛斑。

  對比這樣的場景，想到前線上他們剛剛取得的勝利，李明軒一時間喜悅不起來。

  這一刻的人間冷暖和市斤之間的醜陋讓李明軒和身邊的李承乾無地自容。

  他們身上衣著華貴，比起普通人身上的麻布衣服遮不住身體，他們甚至外面還裹著皮草。

  突然之間的現實讓李承乾有些不適。

  李承乾解開身上的皮草，接著給了身邊的一個小男孩，緊接著叫過來身後的侍衛將身上的錢財都給了周圍要飯的人。

  有人樂於好施，很快就有許多的流民圍了上來。

  「大好人，你能不能給我也給點錢，我已經三天三夜沒吃了。」

  「恩人啊，救救我娘吧……」

  少數拿著李承乾贈予的人趕緊走了，周圍則是不斷涌過來的流民將他們給團團圍住。

  只有站在人群中的李明軒像是個旁觀者一般，在旁邊一言不發。

  「大家不要擠了，我們身上也沒有多少錢。」

  「看你們衣著華麗，不是富商，就是豪門子弟，既然接濟了別人，為什麼不能接濟我們？」

  「就是，你們那麼有錢，別人拿了你們的施捨能活命，不過是一句感謝，我們也會感謝你們啊！」

  「就是，你們不能厚此薄彼！」

  人群的聲音越來越大，被吸引過來的流民越來越多，一時間李承乾和幾個侍衛早就被擠在一起，連個伸手的空位都沒有。

  若不是侍衛死死將李承乾給護在中間，此刻的李承乾就被擁擠的流民給活活擠死。

  李明軒見狀不是辦法，對於李承乾這種當濫好人的事情他知道不好制止，畢竟人家好心做好人做好事，屬於助人為樂。

  要是自己不跟著幫忙也就算了，還阻止他，一定會引得反感。

  現在這個好心幫人的富家少爺受了教訓，李明軒自然不能袖手旁觀，李明軒抄起身上的佩刀，沒有拔刀，而是拿著刀鞘朝著流民圍住李承乾所在的位置，李明軒一邊將擋住的流民一頓敲打，一邊罵道：

  「都踏馬給我滾開，不然爺爺我就要殺人了。」

  李明軒的表現就如同凶神惡煞一般，加上邊上不斷倒下李躍民在地上呻吟，很快圍著李承乾幾人的流民立刻讓開了位置。

  得以解救，李承乾感激地道：

  「明軒兄弟，多謝相救，但是這些人看著也太過可憐，你下手還是重了一些。」

  聽著李承乾的話，李明軒毫不留面子道：

  「他們知道你是好人，也看著你身上有錢，若是你接濟了別人，不接濟他們，就會把你身上的錢搶光，甚至殺了你們。」

  李明軒的話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剛剛已經出現了暴亂的引子，幾個看著兇惡的流民已經拿著手上的農具開始怒罵，大有一言不合就動手的架勢。

  李明軒也是察覺到了暴亂的兆頭，這才出手將這些流民給打散，要不然等著流民真的暴亂起來，就算是李承乾有身邊的侍衛守衛，也不見得能活下來。

  李明軒的話讓李承乾說不出話來，似乎剛才確實有這樣的苗頭，甚至李明軒事先不加入自己就是預料到了這樣的結果。

  自覺不對，小聲地李承乾狡辯道：

  「那他們也是可憐人，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李明軒看著那些在遠處還盯著他眼神兇惡的流民道：

  「他們現在就是一群餓狼，眼神中只有貪婪，哪裡會管你接濟他們的原因，更不會理會你身上有沒有錢財。

  他們覺得你肯定生來就是富豪之家的孩子，衣食無憂，所以他們不會感激你給了他們吃穿用度的東西，只會仇視你，敵對你。

  因為他們沒有你這樣的生活，甚至你身上的一件衣服就是他們一家一年的用度，所以他們不會感激你，只會覺得你為什麼比他們享受更好的生活，覺得不公平。」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你這樣只能給他們一時的幫助，等他們吃了幾頓，依舊會變成原來的樣子，甚至生出不勞而獲，想著向你這樣的人下手，到時候他們就會變成山賊響馬，無惡不作。」

  李明軒的話讓李承乾身上冷汗直冒，想到宮中那些老師，太傅交給他的什麼聖人之言，治理天下的典籍，好像一點用都沒有。

  它們總是通篇一律的教導自己該如何去仁德，感恩，甚至是一些治民之法，可就是沒有說這些人性，還有怎麼去改變這些的方法。

  第一次，李承乾因為李明軒的一番話，對於自己所接受到的教育產生了質疑。

  「治國如烹小鮮。」

  以前，李承乾總覺得自己只要好好學習聖人名言，先賢典籍就可以以後接替父皇，成為父皇一樣的皇帝，帶著大唐走向強盛，愛戴自己的子民。

  可今天，他看見的是另外一種樣子，對於自己胸腹中的那些學識產生了質疑。

  出神的李承乾看著那些還在盯著他們這邊的流民忽然失落道：

  「那我該怎麼做？」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解決他們的現狀也很簡單，只要減輕賦稅，然後給他們提供一個工作的機會，讓他們通過勞作去換取酬勞來養活家庭，他們就是大唐的好子民。」

  李明軒說到這接著又搖頭道：

  「高明，這是皇帝該去想的事情，咱們還有正事要做，操心這些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