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獄中相見

  聞言，沈歸荑臉色微白。

  「那怎麼辦？他身子那麼弱，要是被打一頓，說不定半條命都要沒了.....」

  真不是她看不起司去病，而是進了詔獄的人，基本就沒有完好無缺的出來的。

  見她擔憂，沈舟寬慰道：「為父已經請奏皇上當了主查官，他若是沒有參與其中，我自然會少受些皮肉之苦，放心吧。」

  意思就是要是真參與了，打死活該.....

  

  沈歸荑呆愣了一瞬，然後眼裡凝出水霧。

  「.....嗯，多謝爹爹。」希望他沒事。

  翌日。

  連日來的寒涼天氣回暖，卻突然傳來了禁軍首領武城汗，被下了詔獄的消息。

  原本只是禁軍營內部萬石糧草虧空事件，現在一個三品大員的下獄，瞬間吸引了京城各家的眼光。

  「武大人，請。」衙役打開了一個牢門。

  武城汗被撤職在家，還未起床便被抓來了，他頭髮披散著，鬍子拉碴。

  他嘆了口氣，剛進了牢門，便見到了隔壁略顯清瘦的白衣男子。

  「你就是那個負責糧草調度的小文書？」武城汗揚聲問道。

  司去病抬眸，他眼尾輕揚，像是見到意料之中的人。

  「武將軍。」司去病點了點，算是打招呼。

  「小文書，你負責記錄了糧草去向，應該知道不少事吧？」

  武城汗嘿嘿笑著，雙手將地上稻草捧成一堆後，毫不嫌棄地坐在地上，盡顯武將粗狂風範。

  司去病冷眸瞥向他：「司去病，我的名字。」

  「呃，」武城汗尷尬的撓了撓頭，換了個稱呼繼續問道。

  「去病兄弟，你負責記錄了糧草去向，應該知道不少事吧？」

  「我就上任了半個月，並且只負責記錄，其他什麼也不知道。」司去病淡聲道。

  「那他們把你抓來做甚？」武城汗驚訝。

  「還能幹嘛，背鍋唄。」司去病偏了偏腦袋。

  武城汗：「.....」跟他比起來，顯得我很蠢，怎麼辦。

  「哎，既是同病相憐，我可是冤枉的，你答供詞的時候注意些，別把我帶進去了。」武城汗嘆了口氣，叮囑道。

  「清者自清，我的證詞並不會對武將軍造成影響。」司去病盤腿而坐，身姿清朗。

  不知是他超乎尋常的鎮定，還是自己病急亂投醫。

  武城汗竟竟鬼使神差地，向一個連品級都沒有的小文書問道：

  「去病兄弟你覺得，幾盆髒水潑來，清者當如何做，才能自清？」

  「.....菩薩清涼月，常游畢竟空，眾生心水淨，菩提影現中。」司去病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閉上眼睛，念了句佛經。

  「.....想不到去病兄弟，年紀輕輕，對佛法也有研究。」武城汗愣了愣。

  見他閉眼打坐，武城汗也靜下心來，起身坐到了牢門裡的窄小木床上。

  他這次確實是栽了.....丞相眾人設下圈套，他卻一點察覺也沒有，竟只能束手就擒。

  哎，現在說什麼也晚了，只希望沈侯爺，能查出些證據，還他清白吧。

  武城汗看向監牢外，眼裡冒出希翼之色。

  他滿心憧憬，卻並未等來沉冤昭雪，而是等來了詔獄的嚴酷刑法。

  「說，你貪墨的十萬石糧草去哪裡了！」獄卒狠戾的聲音傳入耳中。

  原來外界核實，禁軍營里糧草的虧空數額已經從一萬，到了十萬石之巨.....武城汗作為首罪，嚴刑拷打無可避免。

  「放屁！老子什麼時候貪墨了.....啊——」

  武城汗撕心裂肺的痛叫，在詔獄深處簸蕩著，襯得監牢里愈發森冷。

  司去病眸光沉沉，視線不由得看向監牢外邊。

  不知小五小六那邊，進展如何了.....

  監牢外的小五小六，此刻正穿著夜行衣，趴在一間宅院屋頂上。

  小五輕輕掀開瓦片，偷偷向下望了望，然後小聲說：「他睡著了。」

  「好。」小六點了點頭，腳尖一點便下了屋頂。

  「劉品傑.....」睡夢中，劉品傑聽見有人在叫他。

  那語氣陰森綿長，他瞬間驚醒，反應過來後，他迅速從枕頭底下抽出把刀，抵在面前，嘴裡大喊道。

  「誰，出來！」

  他眼睛腫得像發脹的麵皮，卻還是努力瞪大，如同驚弓之鳥般的四周環顧。

  只見室內漆黑一片，外邊也安靜的嚇人。

  良久，並未有人出現，他才深吐了口氣，頭上的冷汗不知何時已經浸濕頭髮，順著眉毛流到眼皮上，他趕忙用袖子擦了擦。

  正要和被躺下，就感覺右耳後被吐了口熱氣，他渾身一個激靈，下意識扭頭看去。

  只見一個長嘴獠牙的惡鬼，正披頭散髮像他抓來：「劉品傑.....償命來~」

  「啊呃。」他尖叫音效卡在喉嚨里，兩眼一瞪，竟被嚇得昏死過去。

  小六扯下頭上假髮，伸手拍了拍他的臉，見他毫無反應，便將他重新放平躺好，並貼心的蓋上了被子。

  小六又從懷中拿出一個小瓷瓶，打開後放到劉品傑鼻邊，直到他眉頭皺起，才迅速閃身出去。

  劉品傑掀開沉重的眼皮，用不屬於他這個年齡的姿態，迅速彈身而起，衝到桌邊點亮了燭燈。

  室內擺設熟悉，並無那獠牙厲鬼，他微微鬆了口氣。

  「竟又夢魘了.....」劉品傑揉著抽疼的腦袋，喃喃自語。

  他已經三日未睡了，只要一睡著便會夢到那討命厲鬼，真是倒霉透頂.....

  那人說了會保他，但在這種關鍵時刻，頻繁夢到此境，卻又不得不讓人警覺。

  不知怎麼，劉品傑突然想起，前段日子丟失的那個冊子。

  「莫非.....這是老天爺給我的預警？」劉品傑眉頭緊皺，自言自語地踱步起來，顯得焦躁不安。

  夜深人靜，巷道里傳來更夫的聲音。

  劉家宅院一個不起眼的位置，小門被推開發出吱呀一聲，劃破暗夜的寧靜。

  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從門後出來，他背著四五個包袱，迅速爬上馬車，而後打馬離去。

  小五訝然道：「劉品傑.....這是跑了？」

  小六點了點頭，隨後看了向還在呼呼大睡的劉家眾人——

  也不知明日，他老婆孩子醒來發現丈夫不見了，會是什麼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