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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十一 同載酒·直言

2024-10-07 06:16:44 作者: 山隱有鶴

  唐暖把唐晁打了。

  這還是唐晟被莫名其妙從修文館宣到了宣事殿來後才知道的。

  盛貴妃身子嬌弱,去年因難產薨卒,貴妃之位無人,聖上便欲立徐昭容為貴妃,哪知卻受到了一眾朝臣的反對。

  三位丞相併著六部尚書和九寺寺卿中,只有刑部尚書陳銘覺得這主意不錯。其中中書令東方陽明、盛貴妃生父門下侍中盛岩昊、禮部尚書秋鑒思和吏部尚書柳城澤更是尤為反對。

  原因無他,徐昭容膝下無子,只有兩個女兒,眾人認為其德不配四妃之首,好巧不巧,就在今日東方陽明、盛岩昊、秋鑒思和柳城澤入宮陳情時,還碰上了九皇子唐晁跑來告狀,說徐昭容的兩個女兒把他給欺負了。

  這下可給了幾個老臣由頭,抓住此事一通說,最後甚至還表示,就連在修文館讀書的年幼孩童都知曉這道理。

  聖上一聽便來了氣,乾脆把正在修文館讀書的小兒都宣了過來。

  如今,六、七、八皇子並著安王世子唐清哲就跪在殿中,唐晁、唐昕和唐暖站在聖上身側,東方陽明、盛岩昊、秋鑒思和柳城澤四人側立一邊,且不知怎的,陳銘竟也在。

  

  「朕欲立徐昭容為貴妃,然諸位愛卿卻言說其不配為四妃之首,其女打傷晁兒,足以證明此事,便是爾等小兒都知曉。所以你們……可當真是這般覺得?說說吧。」聖上似是忍著怒意,望著下頭的幾個孩童,挑了挑眉,「景兒,你先說說。」

  八皇子唐景被點,面上一陣惶恐,他瞥了一眼旁邊的唐晟,想了好半天,最後支支吾吾道:「回、回父皇,此事重大,父皇和幾位大人自有考量,兒、兒臣無意置喙……」

  「兒臣也是這般認為!」他話音剛落,六皇子唐旻立刻也答。

  聖上看了看唐景,又看了看唐旻,皺了皺眉,最後將目光放在了唐晟身上:「晟兒,你覺得呢?」

  唐晟聽罷有些無奈。

  若是換了往常,他就跟老六老八一樣,敷衍一下就好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嘛,外祖父可還在前頭站著呢!

  可這徐昭容,偏偏又是唐暖的生母。

  思及此,唐晟抬眼瞪了一眼聖上身邊的唐暖,唐暖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最後唐晟深吸了一口氣,行了禮:

  「回父皇,兒臣以為,冊立貴妃,人選德行是否能與位配,不應只看其出身,更不應只看其子嗣,關鍵還在『德』之一字。據兒臣所知,七皇妹知書達理,頗有閨秀風範;九皇妹古靈精怪,知曉誠以待人。而如今九皇弟、七皇妹和九皇妹年齡尚小,孩童之間偶有爭執,屬實正常。因此兒臣認為,兩事之間,不一定有關聯,其中或有誤會,還需知曉詳情,才可判斷。」

  說完,唐晟抬眼看了看唐暖,只見唐暖衝著他眨了眨眼睛,微微露了個笑。

  而另一邊,聖上聞言,面上卻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淡淡地看向了唐清哲:「你是……懷德之子,清哲?」

  「回陛下,正是。」唐清哲行禮道。

  「你雖未長於後宮,但一直在修文館讀書,那你也說說,是如何看的。」

  「是。」唐清哲點點頭,「清哲以為,冊立貴妃也好,其他妃嬪也罷,甚至冊立皇后,都是陛下家事,既是家事,外臣應是無權置喙。但……」

  「但是什麼?」聖上有些疑惑,追問道。

  「但古人有云,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①。陛下之家事,更是關乎朝內朝外,如今兒女失和,自應先問其由,不管不顧,卻直接言談立妃之事,又惹外臣議論,便是家不齊,是以天下不平之狀。」

  此話一出,殿內所有皇子皇女都瞪大了眼睛,望著唐清哲,就連四個老臣,面上也都滿是震驚。

  殿內的安靜持續了片刻後,聖上皺著眉擺了擺手,沉聲道:「行了。來人,先把修文館來的幾個皇子和安王世子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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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瘋了嗎?你怎麼敢這麼說?」一出了殿,唐晟就拉住了唐清哲,面上驚詫未消,小聲問道。

  「為何不能說?」唐清哲有些疑惑,「陛下既然問了,說明他想聽,既如此,心裡如何想的,便該如何說。」

  「你——」唐晟一噎,「平日瞧你還挺聰明,怎的在我父皇面前,跟個木頭腦袋一樣?」

  唐清哲聞言,更是莫名其妙:「諫臣之道當如此,不是嗎?」

  唐晟又是一頓,他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最後擺了擺手:「罷了,不管你了。」

  說著,他無奈地搖了搖頭,行到了一邊去。

  而唐清哲看了看已經離開的六皇子唐旻和八皇子唐景,又瞧了瞧唐晟,心覺奇怪,便向著唐晟行了過去:「七皇子殿下,您不回修文館嗎?」

  「我要等阿暖出來,問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

  「原來如此。」唐清哲點點頭,而後也站定在了唐晟旁邊。

  「等等,你在這做什麼?」這下輪到唐晟疑惑了起來,「你不回去嗎?」

  「清哲也想問問,發生了什麼。」唐清哲道。

  最後唐晟就是和唐清哲一起,候在了宣事殿一側。

  不多時,唐昕和唐暖倒是出來了。

  而一瞧見唐暖,唐晟便奔了過去,拉著她直接去到了一邊,似是在說什麼悄悄話。

  唐清哲想了想,也不好打擾,便走向了唐昕。

  「七公主。」唐清哲向著她行禮道。

  「原是清哲堂弟。」唐昕見狀有些驚訝,連忙回了禮,「你怎的還未走?」

  「清哲實在好奇,兩位公主和九皇子殿下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便留了下來,不知可否冒昧問問七公主,事情經過……究竟如何?」

  「哦……」唐昕無奈地笑了笑,微微低了低頭,「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九皇弟同我說了幾句玩笑話,九皇妹一時衝動,傷了他……我未看顧好妹妹,是我的不是。」

  唐清哲聞言,挑了挑眉,而後卻是直起身,看向了唐晟和唐暖的方向。

  二人也不知是說了什麼,聲音竟然漸漸大了起來——

  「就算三哥說段昭媛有問題,你也用不著把唐晁打了吧?這麼衝動做什麼?!搞得我還要給你擦屁股!」唐晟難以置信地望著唐暖道。

  「我又沒有求你幫我!」唐暖氣呼呼地道,「而且也不是我主動去尋唐晁麻煩的,是他又跟著段昭媛過來,母親好心讓我和阿姐帶著他去別處轉轉,他出了殿就說我阿姐裝模作樣假清高,還說了好多不中聽的話,我才動手的!父皇其實早都問過了,陳尚書還說,不該是我的錯呢!是那幾位大人抓住不放,父皇才宣你們的!」

  「你——」唐晟一噎,「狼心狗肺!早知道不幫你了!」

  另一邊,唐清哲望著那處,雖說只斷斷續續聽到些許,但一琢磨,便約莫知曉了事情的大概,想了想,他再次看向了唐昕,無奈地嘆了口氣:「七公主不必自責,也無需怪罪九公主,聽聞九皇子性子頑劣,一想便知恐是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教訓他理所應當。」

  唐昕聽罷一愣,難以置信地望著唐清哲,過了好一會兒,卻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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