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 同載酒·蒹葭

  「你怎麼把雲卿也帶來了？」

  「你怎麼帶了個小娃娃來？」

  宮門內，唐旭抱著唐暖，而唐晟身側則站著柳雲卿，四人一匯合，唐旭和唐晟就同時開口。

  「雲卿跟著她娘去瞧她姑母，剛巧我同母妃也在，母妃見我和她在那裡也插不上話，便說不如讓我帶著她也過來，回來把她送回府就成，反正她平日也沒少和我倆混，她母親和姑母都同意了，她便同我一起來了。」唐晟先回答道，而後他看向了唐暖，「這是誰？」

  唐暖一聽，登時有些不高興，小眉毛微微皺著，瞪著唐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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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你我的妹妹。」唐旭聞言，也皺了皺眉頭，望著唐晟。

  「妹妹？」唐晟一愣，盯著唐暖看了好久，似是沒想起來，「哪個妹妹？」

  唐暖聽罷，哼了一聲，別過了頭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唐晟有些驚訝，衝著她道。

  「我認得七皇兄，七皇兄卻不認得我，我不要同七皇兄講話！」唐暖閉著眼睛答。

  「這是……九公主唐暖吧？」柳雲卿盯著唐暖瞧了一會兒，頗有些難以置信地看了看唐晟，「連我都認得，也不知你這哥哥是怎麼當的！」

  「九公主？」唐晟一頓，而後卻是聳了聳肩，「父皇這麼多孩子，記不起來……也不怪我啊！她還這么小，我同她又沒有什麼交集！」

  「記不起來是因你沒有用心想！日後記好！」唐旭眼見著唐暖的鼻子又皺了幾分，連忙開口，而後又衝著唐暖道，「阿暖，你七皇兄是這樣的，每日腦子裡也不知在想什麼，不想理他就不用理他，剛好今日柳家的雲卿姐姐也在，路上就同雲卿姐姐玩，好不好？」

  唐暖抬眼看了看唐旭，笑了起來，點了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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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渭陽河畔的蘆葦渡，如今蒹葭蒼鬱，茂密得緊。

  唐旭、唐晟、唐暖並著柳雲卿四人，是尋了一條小船，也沒有讓人陪侍左右，唐旭自己劃，待到划了一會兒後，他便停了下來，讓這小舟隨意地漂，自己則是在船上溫起了酒、泡起了茶來。

  酒，自然只有唐旭能喝，便是唐晟，也只能偶爾偷偷沾兩口，柳雲卿喝茶，而唐暖則是吃點心，抱著唐旭路上給她買的糖葫蘆啃。

  幾人也不聊什么正經事，就喜歡聊梨園裡哪出戲最好聽，哪個宮中新來的哪個宮人唱得曲最悅耳，上月的七夕燈會上發生了什麼奇聞異事，偶爾也聊聊長輩們的風流韻事。柳雲卿同他們說得熱火朝天，而唐暖就眨巴著眼睛聽，聽得可仔細。

  不知不覺，時間便來到了臨近日暮，四人卻好似完全沒有打算往回，唐旭甚至還又溫了一壺酒，添了新的茶。

  也就是在這時，一個輕柔的女聲卻在附近響起。

  她在唱歌。

  唱的便是蒹葭蒼蒼，白露為霜①。

  那曲調輕柔而舒緩，配合著微風和搖曳的蘆葦，又給此處平添了幾分愜意。

  幾人一聽，忍不住夠了夠頭，瞧瞧是誰人在歌唱。

  目光越過繁茂的蘆葦，只見那頭也有一條小舟，舟上坐著一個少女，雙棹被她放在一旁，似也和唐旭一樣，是讓這小舟隨意地順水而漂。

  而她膝上枕了個小姑娘，如今已經睡著了，少女輕輕撫著那小丫頭的腦袋，似是為著安撫對方的睡眠，才唱的那歌。

  船頭還坐了個小男孩，兩隻腳丫光著，一搖一晃，偶爾觸及水面，盪出幾圈漣漪來。

  「看她懷裡的小丫頭，應是良國公的孫女，表妹和樂吧？她的衣著似也不是個婢子……」唐旭盯著那方向瞧，忍不住開口，「雲卿，你可認得出，那是誰？」

  柳雲卿聞言，眯著眼睛，似是在細細看，又似是在想，過了一會兒，有些不確定地道：「好像……是忠義侯世子的長女，是叫……蘇引溪？船頭的應是她嫡出的弟弟，蘇行淵。」

  「蘇世子的女兒？那按理我是見過才對，難怪如此面熟。」唐旭聽罷想了想，「她如今多大了？」

  「今年應是十四了……」柳雲卿答道，而後似是覺得有些奇怪，望了過去，「旭哥你問這個做什麼？」

  唐旭依舊看著蘇引溪的方向：「我自然是想問，她可有婚配？如今我一十有七，可尚未娶妻呢。」

  「你剛知道人家是誰，便想到婚配了？」唐晟有些震驚地看著他，開口道。

  「你還小，你不懂，這就叫緣分！或許老天爺要我等的，就是今時今日！」唐旭點點頭，煞有介事地道。

  「我未聽說蘇家嫡長女被許了親，應該尚未定吧……？柳雲卿想了想，開口。」

  「未定又怎麼樣？三哥你可是嫡出，就不怕……給你指個世家大族之女？可能還是好幾個，就像大哥那樣。」唐晟道。

  「我是嫡出又如何？有繼承之權的可只有大哥一人。」唐旭聳了聳肩，「更何況那好歹也是忠義侯之後，我覺得……只要我提，應當沒問題。」

  「那旭哥你可得抓緊了，她長得這般標緻，明年又將及笄，說媒的沒準早就已將侯府的門檻踏破了呢。」柳雲卿揶揄唐旭。

  「有道理！」唐旭一聽，直接站起了身來，「七弟，看顧好雲卿和阿暖！」

  「你要去幹嘛？！」唐晟聞言一驚。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②……不正是此情此景？」唐旭回答，說著說著，他面上露出了笑意，「溯洄從之，宛在水中央③。我自然是該抓緊時間，去尋這伊人啊。」

  「真肉麻……」唐晟聽罷，頗有些嫌棄地看著唐旭道。

  「肉麻？」唐旭挑了挑眉，「等你也體會到動心的滋味時，你便知道，這可稱不上肉麻！」

  「動心——」唐晟一愣。

  然而他話音還未落，便看見蘇引溪所在的那條小舟，似是碰到了水中的石頭，猛地震了一下，搞得她懷裡的項心雅突然驚醒，抬起了頭來，而船頭的蘇行淵更是沒坐穩，就要掉下去。

  衣物翻飛的聲音瞬間響起，幾人一偏頭，只見身側哪裡還有唐旭的身影，再定睛一看，他人已經站在了蘇引溪所在的那條小舟上，懷中抱著差點掉進水裡的蘇行淵。

  柳雲卿和唐暖好奇得緊，身子近乎都要探出船去，盯著那方向瞧。

  然而瞧著瞧著，唐暖卻是將頭一偏，而後她就看到唐晟根本沒有繼續瞧著唐旭，而是望著柳雲卿笑著的側臉，嘴角莫名地也翹了起來。

  就在此時，唐晟突然意識到有人在望著他，目光一轉，看向了唐暖，面上笑意也瞬間收斂：「你看我幹嘛？」

  「真肉麻！」唐暖挑挑眉，別過了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