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射天狼·挑釁

  天成二十八年，臘月十一，丹柯胡粟部落泊鷲湖東岸。

  如今有四萬大軍駐紮在此，軍帳列出去不知多少排多少列，密密麻麻，壯觀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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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剛到此處，薛小莞就著人去尋了崔酉——

  他帶百餘人在附近遊走留守已有月余，為的就是打探東方隼的行跡，而若是發現東方隼帶軍離開，他就會快馬傳信稟報薛小莞。

  月余以來，薛小莞確實沒有收到什麼消息，除非崔酉的人馬出了什麼意外，否則東方隼應當是尚沒有動作。

  然而……

  尋崔酉的人去了許久，到如今都沒有回來。

  四萬大軍行軍而來動靜那麼大，按理崔酉自會有所警覺，自己尋都能尋來了，有什麼道理還找不見人呢？

  難道……他還真出了什麼意外不成。

  正想著，薛小莞就見一個士兵奔了進來，衝著她抱拳大喊：「薛將軍！」

  這人就是她派去尋崔酉的，見狀，薛小莞忙問：「可找到崔副尉了？」

  那人聽罷，張了張口，最後皺著眉低下了頭：「回將軍，我們本已行到鷙音山附近，發現山腳被東方將軍派了人駐守，不知何意。我們本打算繼續尋副尉消息，哪知卻被追了上來……」

  「你們有人被東方隼的人捉住了？」

  「不曾。但……」士兵帶著些許猶疑地抬眼望了望薛小莞，「對方讓我們給薛將軍帶個話，說東方將軍前兩日高興，將崔副尉請去喝酒了，將軍若是想接上人，就去鷙白關下尋他，剛好……他也有話，要同薛將軍說。」

  「什麼？！」薛小莞大驚。

  她萬萬未想到，東方隼竟會對著崔酉發難。

  而更奇怪的是……東方隼為何會說，有話要對薛小莞說……？

  難不成……

  思及此，薛小莞偏頭看了看唐清哲，只見他此時雙眉已經緊緊皺起。

  ---

  鷙白關下。

  薛小莞帶了一萬人疾馳而來，最後停在了關口前方，而此時她正與唐清哲並排，騎著馬立在最前方。

  那城牆高聳，立在兩山之間，牆上守衛執著槍，站得筆直。

  「我薛蓊茹已到，東方將軍捉了我的人，是不是得給我一個說法？」薛小莞衝著城牆上方大喊，「且不是還說，有話與我說，如今將軍人在何處？！」

  上方無人回話，薛小莞眯了眯眼睛，只看到有兩個守軍互相看了看，卻沒有搭理她。

  這叫薛小莞心中的不悅和忐忑又多了幾分。

  好在不多時之後，薛小莞就瞧見，城牆上突然出現了幾個人，打頭的那個，蓄著一臉絡腮鬍，一身鎧甲銀光鋥亮。

  那人行到正中之後，往下瞧了瞧，打量了一番站在前頭的二人後，將目光放在了薛小莞身上：「你就是……安王世子妃？」

  「是我！」薛小莞揚著頭，皺著眉道，「你就是東方隼？」

  對方沒有回答她，而是抬眼掃了一圈她身後的大軍，露了個輕蔑的笑：「世子和世子妃真是好手段啊，聯合了丹柯麾邏公主不說，麾下還有玄水邊軍，如今竟是帶了這麼多兵過來，本將軍好心好意請崔副尉喝酒，還想同世子妃說上幾句話，世子妃卻口口聲聲說本將軍捉了人，搞得像是我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難道……世子妃還想對同胞痛下殺手不成？」

  「你！」薛小莞一聽，火氣便冒了上來。

  這東方隼之前虛報軍情，後又要幫東方陽明逼宮，幹了這麼多缺德事兒，倒說起她薛小莞的不是了。

  一旁的唐清哲聽完，卻是也輕笑了一聲：「若論對自己的同胞刀劍相向，誰人能比得上東方丞相呢？那可是連自己的外孫都害得的人。東方將軍乃丞相之子，之前先是虛報軍情，後又要助丞相謀反，如此不忠，倒是和丞相一脈相承啊。」

  東方隼聽罷大笑了起來，饒是唐清哲都愣了一瞬，他本以為……東方隼聞言至少會有些許生氣才是，哪知對方卻是完全不在乎一般。

  正想著，東方隼也開了口：「世子你怎的又說這話！論弒殺親朋，我東方一族可遠遠比不上你們唐家人啊！」

  「你什麼意思？」唐清哲微微皺了皺眉。

  「兩日前本將軍剛收到遠京而來的消息，世子猜怎麼著？」東方隼笑著道，而他也沒有等唐清哲回答，只自顧自接著道，「臘月初一，太子唐旭及信王唐晟攜東宮衛逼宮謀反，家父帶領皇宮禁衛護駕，將其鎮壓，奈何聖上卻是已身負重傷。要命的是，同一日，素琷大軍攻破黎川邊境防線，緊接著就占領了黎川縣城，如今家父代理朝政，可還給我送了信來，說雲山和岩峽也岌岌可危，要我去往瓊崖支援。只是鷙白關何其重要，本將軍又怎能擅離呢……」

  東方隼說著，還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什麼？！」薛小莞聽罷，猛地一驚。

  而東方隼則是饒有興味地望向了薛小莞：「誒，安王世子妃，若本將軍未記錯的話，你應該是瓊崖出身吧？你手頭這麼多兵，不若干脆繞過槐嶺西段，經墨澤等國南下，支援家鄉如何？」

  聽完這話，薛小莞登時就要調轉馬頭離開。

  東方隼見狀，笑得更高興了些許：「世子妃且慢！你的人可還沒帶走呢！」

  語畢，他拍了拍手，而後關門便被打開，薛小莞一看，是崔酉一行騎著馬，被驅趕了出來。

  如今薛小莞再也顧不得其他，待到崔酉歸隊之後，她狠狠地瞪了一眼城牆上那一臉戲謔的東方隼，頭也不回地，就策馬離開了。

  她一路疾馳，幾乎未曾停歇，帶著身後的大軍揚起了大片沙塵。

  然而行了不久後，本跟在她身後不遠處的唐清哲卻猛地加速，追了上來，行在她身側，大聲喚道：

  「小莞！」

  「什麼？」薛小莞微微咬著牙，偏頭去看唐清哲。

  「你該不會真的想繞過槐嶺，去往瓊崖吧？」

  「那不然呢？！」薛小莞近乎低吼著道，「我來之前信王殿下曾說過，待我等到援軍，進要迎擊丹柯，退要牽制東方隼，若東方隼回朝逼宮，我就也儘可能回去救駕。可如今東方隼都未出動，東方陽明就贏了！如今太子和信王殿下被控制，我就算自鷙音山回往遠京，至少也還要一月，怎可能來得及？！外敵當前，雲山又是我的家鄉——」

  「冷靜，小莞！」唐清哲連忙打斷了她，「你若當真繞過槐嶺，就算加速行軍，抵達黎川也需兩三月，屆時素琷大軍或都攻到遠京了也說不定！更何況……東方隼那般刺激你去迎擊素琷，定是因他希望你去往瓊崖！若如今當真大局已定，應有新帝登基才是，他又何須這般防你？！」

  薛小莞聞言一愣，下意識減緩了些許速度：「那、那你的意思是……？」

  「回遠京。」

  「可之前去尋崔副尉的人說過，鷙音山山腳已被東方隼守住了……」

  「上鷲歌山，繞一繞，就算受到阻截，至少也有一半人可以回朝。」

  薛小莞聞言，有些猶豫地抬眼望向了唐清哲，而唐清哲則是嚴肅地衝著她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