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射天狼·毒瘴
2024-10-07 06:12:31
作者: 山隱有鶴
天成二十八年十月廿四,歸朔州東南,青嶺之內。
薛少柏正同一支十人的小隊一起,舉著火把,破霧前行。
七月初時唐清哲曾來到薛府,向薛聿文和薛少柏言明了如今的朝內局勢,並拜託薛少柏,在他離開之後,假意稱病告假,而後掩人耳目地離開遠京,從東南淮陵州一直東行,經常寧、雁霽前往玄水,傳達朝中情況,並拜託陳鋒將軍率軍馳援遠京。
此番本就路途遙遠,又是繞道而行,薛少柏一路快馬加鞭,換了不知多少匹馬,都花了近一月才抵達玄水邊衛駐地。
而一切也確如唐清哲所料,陳鋒根本就沒有收到過遠京而來的軍令。
薛少柏身上帶著唐晟、唐清哲以及爹爹薛聿文上峰陳錚的親筆書信,陳鋒看過後思索許久,最終決定選調兵將,出兵前往遠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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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水邊軍共計十二萬有餘,但無人知曉聖上是要陳鋒帶多少人回防遠京,最後陳鋒一咬牙,先選調了兩萬人立刻動身,如唐清哲獻計所言,他們將繞過大祈邊境,去往烏昭,從西北牽制東方隼;而之後半個月,陳鋒又陸續選調了四萬人馬,待邊境事宜悉數安排妥當後,他便親自帶著這四萬人南下,薛少柏也隨其一道出發。
然而這四萬人馬,在行到檀林州與櫟陽州的邊界時,卻遭遇了歸朔邊軍統領東方鷹的阻截——
他率了近三萬歸朔邊衛,直接擋在了陳鋒陣前,言說自己聽聞玄水軍隊動盪,質問陳鋒是要去往何處,並要求陳鋒出示聖上軍令。
軍令根本沒有送到過,陳鋒自然拿不出來,他本想繼續南下,進入雁霽,奈何東方鷹竟也向東南阻截了其去路,兩軍甚至爆發了衝突。
若是強硬迎敵,或許是可以一戰,但這樣一來,兵將傷亡將十分慘重,最後陳鋒決定,分出兩萬人馬,在其子陳峻的帶領下假意回往玄水,抵達檀林北部時,入青嶺向西,再經錫嶺南下往遠京而去,而陳鋒自己則帶著剩下兩萬人與東方鷹周旋,也對其進行牽制,防止其回往遠京助東方陽明逼宮。
然而當薛少柏並著陳峻所率的兩萬大軍入了青嶺後,往裡行了數日,卻碰上了綿延的大霧,且越往裡行,霧氣就越濃,近兩日來,霧已經濃到叫人看不清前方十尺的路,天日也因此朦朦朧朧,叫人難以靠著日光辨別方向。
大軍迷失方向,自是人心惶惶,就連薛少柏自己,都難免覺得心慌、無力和睏乏。而就在不久之前,他們竟是又行到了昨日休整完畢後啟程的地方,大軍休整留下的痕跡、出發前留下的標記以及周遭的馬蹄印,都證明了這一點。
陳峻無奈之下命人原地休整,然而之後沒過多久,軍中就開始有人陸續倒下,隨軍的大夫診過脈,覺得像是中毒之兆,想來軍中眾多人莫名心悸或睏乏,便是前兆。
這番一來,陳峻就懷疑,那霧會不會是傳聞中的……瘴氣。
可青嶺在大祈北方,氣候乾燥,此時又是冬日,為何會有瘴氣呢……?
饒是在雲山長大的薛少柏也覺得不解。
但大軍被圍困此處,又有人相繼倒下,長此以往,定不是辦法,最後薛少柏提出,由他和一些同他一樣、來自大祈南方多山地區的兵士,試圖破霧,尋找出路。
最後他就帶著主動請纓的十個人一起,蒙著面,略微屏著呼吸,舉著火把,沖入了霧中。
哪怕霧氣濃厚,薛少柏也咬著牙,沒有讓馬匹停下,而是一路疾行,行了約莫一刻鐘後,霧氣竟就漸漸小了起來。
而又往前行了些許距離後,眾人已可見頭頂日光撒下的方向,此時約莫是申時。
見狀一行皆是一喜,只要做好標記,舉著火把蒙著面,加速行軍,不到一個時辰,大軍全體應該就能行到霧外。
「走!回去稟報!」薛少柏一喜,喊道。
然而他話音剛落,就聽到馬蹄聲和箭矢破空的聲音傳來,他連忙側身,而後便看到一支箭矢從他身側飛過,最後直直插入了前方的樹幹里。
回頭,只見遠處有一個騎著馬的壯漢,衝著他抬著弓,而那壯漢身後還有十數人,都騎在馬上。
這些人身上穿的都是虎皮貂皮,樣式並不統一,身上也沒有鐵甲附著。
薛少柏一眼就認出,他們並非官兵,而是山匪。
想了想,薛少柏向著對方高喊道:「幾位好漢可是這山里寨中之人?我等只是路過,很快就走,何必刀劍相向呢?」
「喲,這還是個識相的!」對方那領頭舉弓的衝著左右兄弟笑了笑,而後向著薛少柏挑了挑眉,「也不是哥幾個想叫你們見血,只是你們實在跑得太快。為何不跟著後頭的人一起老老實實行軍呢?到時候也就躺個十天半個月,沒準還能活呢!你們這般冒冒失失衝出來,真是叫我們……想不取你們的命都不行啊!」
薛少柏一愣,而後皺起了眉頭:「那毒瘴是你們搞的鬼?你們可知道這山中兩萬人都是什麼身份?!」
「知道又如何?且如今你們又能做什麼?還是先想想自己能不能活著走出這青嶺吧!」
語畢,對方抬了抬手,下一瞬,他身後那些山匪就齊齊向著眾人沖了過來。
一群山匪,碰上訓練有素的玄水邊軍,本應根本不是對手,奈何薛少柏同他所帶的這十人,已經在那毒霧中行了四五日,四肢都頗有些無力,應對起來十分吃力。
但他們怎能束手就擒?只有將這些山匪制服,毒霧才能散去,大軍也才能轉危為安,繼續西行。
是以所有人都握緊了原本負在背後的長槍,咬著牙抵擋著迎面而來的大刀,並不遺餘力地反擊。
那些山匪明顯也未想到,他們在毒瘴中行了那麼久,竟還能這般抵抗,眼見著已經有一半山匪倒下,然而十一個官兵卻只有四人不能再戰,那領頭的咬了咬牙,也掏出了大刀,沖了過來。
薛少柏見狀,立刻迎了上去。
不過兩招,薛少柏就知道,即便是如今,這人也不是他的對手,只要他再堅持堅持,這領頭的倒下是早晚的事,到時候這群山匪沒了首領,解決起來只會更快。
幾個回合後,薛少柏便尋到了破綻。
眼見對方再次舉刀向著他揮來,薛少柏抬槍迎上了那刀刃,一挑,一壓,將那人的手臂連著刀直接壓在了身前,同時他腳一抬,跨上了對方的大臂,分出一隻手在其穴位上狠命一捏,那人痛得直叫,手一松,刀直直掉了下去。
薛少柏見狀,立刻就要去抓那大漢的衣領,哪知剛出手,對方竟是衝著他出了左拳。
可那人姿勢彆扭,拳頭根本就綿軟無力,薛少柏輕笑了一聲,就要接下那拳,之後他便可以捏著對方的手腕直接將其制住,哪知道就在拳頭接近面門的那一刻,薛少柏卻看到對方拳頭用力,捏碎了手裡的什麼東西。
帶著刺鼻氣味的煙霧爆發而出。
薛少柏見狀大驚,連忙低頭屏息。
然而危險卻從背後襲來。
來不及了。
下一瞬,他就眼看著,一把大刀的刀尖從後方穿過了自己的腹部,被染成了血色。
他本還想回身繼續出招,可無力感和疼痛翻湧而上,讓他的大腦一片空白。
而後他雙眼一閉,直直落下了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