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暖還寒·相交

  眼見著那捕役押著真正的偷盜者離開了這鬧市，唐清哲本想再次鄭重地向著那紅衣姑娘道歉，沒想到卻見她頗有些好奇地望著自己：

  「世子是個什麼東西？我方才還以為是什麼吃的，可聽他管你喊『爺』，我便又覺得不像，難道你們大祈的人，都喜歡這樣取小字？」

  還不等唐清哲回話，薛小莞直接笑出了聲：

  「噗——世子不是個東西——」唐清哲微微皺眉看了看薛小莞，然而薛小莞根本沒管他，「也不是小字，大祈管王侯的嫡長子喚作『世子』，日後是要席承爵位的。」

  「那若是王侯家沒有嫡長子，這世子誰來做？」

  薛小莞一愣。她沒有出生在王公貴族家中，雖然上輩子嫁進了王府，目標一直都是生個大胖小子，然而到最後她連個女娃都沒有，便沒有考慮過這件事。

  「無嫡子立嫡孫，若都沒有，便考慮庶子或兄弟。」唐清哲回答道。

  

  「那若是既無子孫也無兄弟、就只有女兒呢？」

  「這……」唐清哲微微皺了皺眉頭，似乎是覺得有些奇怪。

  「過繼一個兒子……？」薛小莞想了想，試探著答。她記起上輩子寫家書，娘親怕她生不出孩子，曾在信里這樣建議過她。

  那紅衣姑娘聽到這答案，挑了挑眉，而後似乎也不想再糾結這個話題，轉而繼續向唐清哲問道：「那你是個什麼世子？你姓唐，莫非是王爺或者郡王家的嫡長子？」

  唐清哲微微頷首：「在下乃安王之後。」

  「果真箇小王爺。」語畢，紅衣姑娘又看向薛小莞，「我見姑娘方才仗義出手，且武學造詣深厚，十分佩服，本姑娘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複姓呼延，單字一個鑰①，敢問姑娘芳名為何，交個朋友如何？」

  呼延鑰……？薛小莞不知怎的，總覺得這名字有些熟悉，細細端詳這姑娘的面容，雙眉如弓，眼窩深邃，鼻樑高挺，皮膚白皙，烈焰紅唇，颯爽萬分，頗有異域風情，總覺得也像是在哪見過似的，可薛小莞無論怎麼回憶，都想不起自己這兩輩子在哪裡見過這樣一位丹柯女人。

  多想無益，薛小莞便也抱拳作揖：「我叫薛小莞，幸會！」

  「雖然這個朋友是交了，但——」名為呼延鑰的姑娘此時突然斂了笑容，「方才的帳，還是須得算一算，你二人先是誤會於我，後分明要與我打賭比試，卻報了官，你們大祈的官又再次誤會於我，這可得添上兩筆了。」

  「我追你的時候世子便已經讓人去報官了，怎麼能算數？」

  「你們早報了官？那為何不告訴我？」

  薛小莞笑了笑，她知道這姑娘不是個扭捏的性子，乾脆便將她之前的話還了回去：「你也沒給我們機會說呀！」

  「你——」呼延鑰聽罷一愣，最後到底是又笑了起來。

  唐清哲見狀，也是忍俊不禁：「這該賠的禮，我們本也就打算賠。不知道呼延姑娘在這遠京城中可有想去之處或是想做之事？」

  「你們賠禮，怎的還要問我？」呼延鑰挑挑眉，但笑容卻未減，「不過既然小王爺要投我所好，那我便問問，這遠京哪裡有好酒喝？」

  「好酒自然有的是，不知道二位想喝什麼樣的？若是想喝烈的，那平樂坊胡大酒肆的酒，應當是遠京最烈的，乃用烏昭之法釀造；若是想喝醇的，那就得往東市去，這遠京有『引仙品茶，不輸天庭；留仙飲酒，更勝皇家』一說，意思便是喝茶要去引仙樓，喝酒該往留仙居。」

  如果要讓薛小莞去選，那薛小莞肯定選胡大家的烈酒，上輩子她去平樂坊的時候喝過，只是沒想到這唐清哲明明是個世子爺，還曉得到平樂坊那樣的地方去。

  ——不過聯想到他在雲山賭場的模樣，薛小莞倒是覺得也不奇怪了，且上輩子他那貼身護衛，似乎也是他從平樂坊哪處尋來的。

  反正去哪處也不該是薛小莞選，是以薛小莞沒說話，只看著呼延鑰。

  呼延鑰想了想，最後做了決定：「這留仙居聽起來，似乎不是個便宜的去處……烈酒我在丹柯喝得已經夠多了，我若選留仙居，小王爺應該不會捨不得吧？」

  「既然是賠禮，又是我先問的呼延姑娘，怎會捨不得？便是姑娘想將這三處都去了都可以。」唐清哲笑著搖搖頭道。

  ---

  薛小莞也沒想到，來到遠京第三日，不過出門閒逛了一下，不僅敲了唐清哲一頓，而且還交了個朋友。

  席上薛小莞喝到興起，竟然還在那酒樓的雅間裡和呼延鑰二人划起了酒拳來，中間甚至還逼迫著唐清哲也加入了戰局，最後一直到了深夜才盡興而歸。

  散場之後呼延鑰稱自己並不住在城中，拒絕了薛小莞和唐清哲相送的提議，最後二人為她尋了輛馬車，目送她離開了。

  至於薛小莞，她本不想讓唐清哲送她回府，總覺得怪尷尬的，然而唐清哲卻說，想和薛聿文以及薛少柏打個招呼，薛小莞也不好再說什麼。她今日喝得不少，人也高興，馬車上又和唐清哲比划起來，倒也很快將這小事拋卻腦後了。

  下車的時候，唐清哲一如上輩子那般先下了車，候在車旁，向著要下車的薛小莞伸出了手。

  薛小莞如今哪有那心思思考這些，下意識地就將手遞了過去，跳下了車。

  而這一幕，也恰好叫踏出府門來迎的薛聿文以及薛少柏瞧見了。薛少柏瞥了一眼自家老爹，已是一副無奈的模樣，想別過頭去似的，然而最後到底忍住了。

  「爹！哥！」薛小莞哪知道這三人心中的彎彎繞繞，下車瞧見爹爹和兄長來家門口迎她，高興得緊，「我今日下午與世子碰上了賊，結果機緣巧合結識了位朋友，沒能回來用膳。下午我買的鴨子，芸豆可有帶回？你們嘗了嗎？」

  聽到薛小莞這麼說，薛聿文便知道，這唐清哲行動迅速，竟然今天就已經找上薛小莞言明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