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又東風·匪患

  聽得這話，那些女人們更是快要哭出來，最後還是阿允的娘親率先開口：

  「我叫齊秀芹，是黎川縣齊家莊人士，十幾年前，我上山來挖些野菜，結果被山匪給擄走了。」

  「可這虎升寨裡頭的匪徒，不是近幾年因著雲山剿匪，才逃到黎川的嗎？」

  齊秀芹搖搖頭：「我原先不在這寨子裡，在更往西邊去的黃龍寨。我被那裡的山匪擄走、凌辱，最後懷了阿允，還生了下來。後頭我為了阿允不被那些人欺負，就開始對那些匪徒諂媚示好，得了信任，最後他們叫我當了寨子裡的廚娘和繡娘，給他們燒飯縫衣服。」

  「怎麼還有個黃龍寨？黎川對這些為非作歹的山匪，真就一點都不管嗎？」薛小莞一聽還有別的寨子，難以置信。以前她大哥沒把山匪都剿滅的時候，也不過就一個大寨子在山上為虎作倀，黎川縣這是反了天了？！

  「黎川多匪，哪止兩個寨子……」 齊秀芹嘆了口氣，「願意從良的山匪，甚至能去做衙兵、入守邊的軍隊呢……」

  聽到此處，薛小莞的心情已經無法再用震驚來形容。她想破口大罵那柳榮薪，最後卻覺得說來也無用，忍下心中的火氣，問道：

  「那你怎的後來又來到虎升寨了？」

  「自鄰縣開始剿匪之後，就有人投奔黃龍寨，到後頭又有人立了虎升寨，原本兩個寨子其實相安無事，直到幾年前，虎升寨和黃龍寨起了衝突，兩窩子人便打起來了。我本來想帶著阿允趁亂逃走，結果被虎升寨的人抓住，帶了回來。」

  「之後你就一直被和這些女人關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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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有。」齊秀芹搖搖頭，「一開始他們瞧我是個廚娘，叫我燒了幾頓飯，他們似乎覺得味道尚可，便沒有把我關起來。那時候阿允才剛學會走路，磕磕絆絆的，有次不知道是惹了哪一位，被打得半條命都沒了，起了高燒，最後就這麼啞了。

  「我當時氣不過，就、就在他們飯食里偷偷下東西，想帶著阿允逃走，結果被發現了……之後我才被他們關了起來。我當時以為阿允肯定已經沒命了，沒想到去年開始，給我們送飯的人就成了他，我這才終於……終於安下心來。」

  齊秀芹說著安心，實際上卻已經哭了出來。阿允看她這樣，於心不忍，過去輕撫著她的背，片刻之後見她眼淚停了，笑著衝著她比劃。

  看過了這番手語，齊秀芹終於露了個勉強的笑：「他是在說，那些匪徒當時沒殺他，後頭他學會了怎麼討好人家，加上他又是個啞巴，也沒什麼威脅，那些人這才對他沒什麼戒心。也是他自己查到，他娘被關在那屋子裡頭，自請過去送飯的。那些山匪早都不記得他還有個娘在寨子裡了……」

  「真是個聰明的好孩子。」看著那阿允懂事的模樣，薛小莞心下一痛。難為他沒有隨波逐流被那些山匪帶壞了，倒是知道怎麼迂迴。

  「多虧了阿允，找到齊嬸嬸後，經常多塞些吃的給我們，好歹偶爾能叫我們吃得飽些。」一旁有個女人接話，嘆了口氣，「我叫白曉菁，黎川縣蕪仙村人士，我就是被虎升寨擄來的，在寨子裡待了兩年，感覺已經老了十歲。你瞧我這模樣，哪裡像個二十出頭的姑娘？」

  說話的白曉菁確實不像和薛小莞一般大，薛小莞之前還覺得，她恐怕已經有二十七八。如今看來，先前她覺得年近不惑的，可能也只有三十出頭。

  在那種地方待上一日，無異於蹉跎數年。

  白曉菁也介紹過自己後，其他女人也紛紛開始報上名姓。人太多，薛小莞一時記不下全名，但好歹能將人的姓氏都對上，認得出誰是誰。

  這些女人大部分都是這些年才被擄到虎升寨的，像齊秀芹那樣從黃龍寨過來的，原本也有，但早就經受不住折磨殞命了。

  不止她們，前些年被擄來相繼死去的姑娘數不勝數，有的是受不了屈辱自縊身亡，有的就是被那些匪徒活活折磨死的。

  在山匪眼裡，她們確實沒有被當做是個人，只是個洩慾的工具，在哪、和誰甚至同時和幾個人都不重要。

  而寨子裡懷過孩子的女人也確實不止一個，但那些山匪根本不關心她們的死活，又怎會叫人來安排接生？最後這些女人里，因生產而死的占了一半，便是把孩子生下來，孩子後頭也都被抱走，養在匪寨里，爹是誰，不知道，娘是誰，也不知道。

  齊秀芹在匪寨待得最久，只見過兩個姑娘在寨子裡和山匪辦了親事，得了名分，最後給他們洗衣做飯養孩子。

  洪玉珍是到虎升寨最短的，她也不過來了小一月，然而就這麼短的功夫，卻已經被折磨得不成樣子。

  待到薛小莞表明，自己就是受了胡金祥之託來尋找洪玉珍時，洪玉珍的眼睛終於又亮了幾分。

  此時幾人也已經休息了一段時間，雖說已經不在匪寨之中，但若是那些畜生發現這些女人逃走，循著蹤跡追過來也不用多久，是以薛小莞思考了片刻，打算讓他們先走：

  「阿允，你和你娘帶著這些姐姐嬸嬸一起繼續往東去，等入了雲山地界，下了雲山，應該才安全。」

  阿允一聽，知道薛小莞的思量，連連點頭。可末了眸中又閃過些許好奇，手舞足蹈起來。他娘看得懂他的手語，心中也有疑惑：「恩人，你不和我們一道走嗎？」

  「我不能走。我進虎升寨本就是為了找我的同伴，如今我得回去救他。」薛小莞搖了搖頭。

  齊秀芹本還想說什麼，卻看到阿允在一旁手舞足蹈，她愣了一會兒，而後轉向薛小莞：「阿允說，今日寨子裡是抓回了個什麼人，所以在關押他的地方設了好多人看守，才導致外圍鬆懈的。」

  「你知道他關在哪裡了嗎？！」薛小莞一聽，心下一喜，連忙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