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又東風·禁錮

  「路要怎麼走？」薛小莞又問。

  「一路往西去，遇到個大石頭便往西南邊山上走，很快便能看見寨子了。」胡金祥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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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謝老伯！」

  薛小莞抱了拳，就要往外走，然而還沒出門，便被胡金祥叫住了：

  「等等，我將你的武器還你！」

  薛小莞回頭，只見胡金祥打開了柜子，薛小莞一眼便認出，他拿出來的是她和唐清哲的弓箭和橫刀，想來是昏迷之時被胡金祥藏了起來，胡金祥面露抱歉之意，奉還武器的雙手緊張地微微顫抖。

  此刻並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薛小莞點了點頭，一把將東西拿了回來，弓箭負於背後，橫刀系在腰間，如此，她便又自信了幾分。想了想，她又開口問：

  「胡老伯，可有玉珍的畫像？我看看能不能將她也一併帶出來。」

  胡金祥一聽，鼻子一酸，連連點頭：「有有有，我這就拿給你。那還是一個月前，為了她的生辰，特地去城裡畫的，本來還想帶她去雲山，參加天應節呢……」

  他一邊說，一邊又從柜子里翻出了一張裝裱簡單的畫像。

  畫像上的少女一臉青澀，身量不高，身形偏瘦，或許是因為常年採藥的緣故，膚色偏深。瓜子臉彎月眉，一雙瑞鳳眼，眼尾上翹，眼中帶著含蓄的笑意，嘴角同樣微微翹起，笑起來和胡金祥有幾分相像，整個人洋溢著輕快的氛圍。

  將畫像之人牢牢記住後，薛小莞便奪門而出，她和唐清哲的馬如今都還停在院外，她立刻勒住韁繩，跨步上馬。

  見胡金祥緊抓著畫像，站在馬旁頗有些擔心卻又滿眼期許地望著她，本要揮打馬鞭的薛小莞放下了鞭子。

  胡金祥雖然沒有說什麼，但薛小莞大概知道對方心中所想，她想了想，心說若是時間久了，爹爹和大哥定能察覺不對，前來尋找，便又開口說道：「若雲山縣衙有人來尋，你便將事情原委告知，報上我和傅釗的名字，他們定會信你，到時候你聽他們的安排就是！」

  「好，一路小心！」

  薛小莞騎馬行在林間小道上，馬鞭揮得頻率極快，眼睛被風吹得發紅，小道旁的樹枝在急速間划過她的額頭，她也沒有慢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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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唐清哲也早已醒來。

  醒來後第一時間他便感覺到身體乏力，而後他立刻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

  渾身上下被搜過，唐清哲笑了笑，他知道今日要入雲山，恐生不測，就沒把那些搜集到的鐵證放身上，而是直接藏在了薛府。

  看來這是個相當明智的決策。

  他微微動了動發軟的手腳，一陣金屬拖地的聲音響起，手腕腳腕處也在同一時刻感受到冰涼的外力——他的手腳都被拴住了。

  兩副鐐銬，一副控制住了唐清哲的雙足，一副將他的雙手禁錮在身後，還有一根有嬰兒手臂粗細的鐵鏈，一頭拴在禁錮他雙手的鐐銬上，另一頭拴在牆上。

  唐清哲方才躺著還不覺如何，艱難地坐起來之後，拴在牆上的那根鐵鏈立刻被繃直，別說是站直了，他再想有所動作都必須經受鐵面對皮膚的磋磨，雙足也要承受鐐銬拖拽的力道，此刻他每動一下，仿若千斤重。

  此時唐清哲已經明白，他和薛小莞上當受騙了，如今他鐵鏈加身，被禁錮在此，那薛小莞現在又在哪裡？

  即便心知薛小莞武藝高強，唐清哲仍舊不免有些擔心，儘管頭暈腦脹，但稍加思索，他便猜出恐怕一切都是個圈套，迷藥想必是下在了杯子裡，薛小莞也用了那杯子，勢必會中招，就算她武功蓋世，一旦暈了，便只能任人宰割。

  唐清哲一邊想著，一邊掙扎著又嘗試了幾次，依舊無果。他沒有再多費力氣，乾脆坐在地上，給自己找了一個相對舒服的姿勢，合上眼養精蓄銳。

  過了一會兒，房門傳來一陣聲響，而後便有人進來，唐清哲聞聲慢慢睜開眼睛，一看來人，正是之前領頭尋釁的人。

  他滿意地看著眼前困境之下的唐清哲，笑著拍手鼓掌道：「不愧是大家公子，都被像狗一樣拴在地上了還能這麼從容，你們讀書人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大山壓頂而沒什麼反應……」

  「山崩於前而色不變，虎趨於後而心不驚①。」唐清哲淡然道。

  「對對對！可惜你現在也就只能動動嘴皮子了。」大漢走到唐清哲面前，一隻手捏住唐清哲的下巴，一使勁兒，強迫唐清哲抬頭看向自己，「堂堂安王世子，可沒想過會有今天吧？」

  大漢沒有看到唐清哲臉上出現屈辱的表情，無趣地咋舌，手上重重一甩，鬆開了唐清哲，巨大的力道也讓唐清哲的頭不自主地晃動，讓未完全退的迷藥效果更加令人不適。

  「大難臨頭了還敢在老子面前裝！你現在可是在老子的地盤，你是生是死，都是我關嘯虎說了算，我讓你立馬死，虎升寨的兄弟們絕不會留你到下一息，你要是害怕了，就跪下來磕頭認錯，我虎大當家或許可以考慮給你一個站起來的機會。」

  關嘯虎冷笑了幾聲，猛地朝著那根把唐清哲牢牢拴在牆上的鐵鏈狠踹了一腳，房間裡一陣叮咣響，唐清哲一個踉蹌栽倒在地。

  「虎大當家，不知我何錯之有？」唐清哲平靜地爬起來，看著關嘯虎。

  「老子可沒忘了在坑裡的滋味，且你還殺了我兄弟！」關嘯虎大聲呼喝起來。

  聞言，唐清哲此時只覺可笑，所謂惡人先告狀不過如此，自己的正當防衛反倒成了過錯的源頭，他也沒忍，輕笑出聲。

  「你笑什麼笑！」

  說著，關嘯虎又一腳直接踹在唐清哲身上，又將因此倒地的他一把揪起來，鐵鏈拉到最直，在空中因受力而微微顫動。

  「我看不起你。」唐清哲分明呼吸困難，竟依舊笑著。

  「你——」

  「你不敢殺我。」

  唐清哲語氣平靜，吐字緩慢，仿佛他不是被捆綁於此，而是一個看熱鬧的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