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二章

  「公子莫要急著動怒，先聽我把話說完。」

  年輕男子含笑站在大堂中央，目光越過橫眉豎眼的胖子，落到姜皎的身上。他眼眸微微眯起，有打量悄然從下至上的流轉過她，他似有些疑，只唇角的弧度未曾出現任何變化。

  和胖子怒氣沖沖的質問比起來，他要顯得有風度的多，尤再加上一身青衣，頗有幾分君子如玉的溫雅。

  奈何胖子壓根不吃他這一套，在生意場上摸滾打爬久了，他清楚有些人就是欺軟怕硬的貨色，越是好脾氣的退讓，就越會被當成軟柿子欺辱。

  

  「聽你說？你說的全是廢話！」

  瞪大了眼睛，胖子直接擺出一副兇惡的嘴臉，粗聲粗氣道：

  「是你們青山書院，之前派了人過來，告訴我們說是負責教書的夫子害了病，要延遲學生們的入學日期。我們當時可沒有意見吧？夠給你們留臉了。結果等了快兩個月，你現在跑來告訴我們，不讓我家孩子入學了？」

  「是這樣的...」

  根本不給年輕男子把話說完的機會，胖子大手一揮，乾脆撩下了狠話：

  「少跟我來這套，我直接講明白了，今個你要是不給我一個說法，不僅你莫想要出這個門，你們青山書護院，也別想跑！」

  「不通道理，果然難以溝通。」

  年輕男子嘆息一聲，不再理會胖子，再次望向了姜皎。重新確定過她身上的衣著布料，是最為便宜的下等貨色，以及她竟未曾佩戴任何一件首飾後，他勉強掩住失望，只唇角笑意悄然冷淡了些。

  「姜姑娘，這件事是我們青山書院的問題，我在這裡向你賠罪。」

  微微彎了彎身，他很快站直了腰，再次道：

  「只是請恕我實在無法讓令公子，到我們青山書院就讀。這次招生因意外，比預期多出了幾個名額，奈何書院為了確保教學的質量，實在無法教導這些學生。」

  聽著年輕男子文縐縐的話，胖子算是徹底明白了他的意思，當即被氣得笑出了聲。

  「你的意思是，因為你們青山書院出現了問題，多招了幾個學生，還做不到一併教導這些人，於是決定的辦法，是把我家孩子丟出去？我呸！你想得倒是挺美！」

  「不僅僅是令公子，還有其他學生，也是一樣的。」

  受夠了胖子的粗俗，年輕男子收斂了笑意，轉而皺起眉頭，語氣也冷了下去：

  「我們是通過很公平的方式，選擇出了不該進入青山書院就讀的學生。現在雖然稍晚了些，但其他的書院，令公子一樣可以去就讀，我親自前來道歉，還請你莫要咄咄相逼」

  「我咄咄相逼？」

  胖子捏緊拳頭，恨不得一拳頭砸上他清高的臉。

  一覺醒來，早飯來不及吃，先見了這青山書院跑來的裝模作樣的年輕男子，再聽他話里話外的意思，竟是看不上姜棄。

  向來是把姜棄，當成自己親弟弟看待，胖子如何能忍旁對他指手畫腳，當即準備要動手，把年輕男子掃地出門。

  但在他揮起巴掌前，姜皎忽然道：

  「你說，青山書院是通過公平的方式，決定出了誰被淘汰掉。敢問這個公平，是如何得來的？」

  他們一而再再而三的糾纏不休，年輕男子的耐心，已差不多消耗到了極限。

  之前查探過姜皎的家境，在知曉她開著近來在京城裡，風頭無量的逐月樓時，他本揣了幾分的猶豫。

  青山書院想收的學生，不僅要家境富裕，還最好要富有權勢，亦或者是傳承下來的書香門第。

  但凡是皆有例外。

  若能給予青山書院一定的助力，稍微開一點例外，要並非不可能。

  年輕男子前來這一趟，正是探訪姜皎姜棄的境況，以及暗示她，要為自己弟弟的書院，付出一點小小的誠意。

  若姜皎能做到，他大可以臨時改變主意，給姜棄一個入學的機會。

  誰知年輕男子到了逐月樓，見了姜皎蓬頭垢面的模樣，再加上一直是由胖子在前，當即篤信她根本不是逐月樓的主人。

  怪不得姜棄面試時，姜皎周身並無多少首飾，僅有的幾樣雖並非凡品，可同那些真正的大家千金比起來，要顯得寡淡的多。

  原本因為她根本買不起更多，幾件首飾也不只是從哪裡弄來，全是撐場子用的。

  頓覺受到了欺瞞，年輕男子神情漸冷，不願繼續留下浪費時間，當即道：

  「書院有書院的規矩，有些話不方便讓外人知道，話我已經說完，還請姑娘好自為之吧。」

  丟下無比敷衍的一句，他最後嫌惡地瞥了姜皎一眼，轉身就要離去。

  可年輕男子不知，逐月樓從不是誰想來就來，向走就能走的地方。

  不等邁出門檻，他身後再次傳來姜皎平靜的嗓音：

  「不急，留下來聊一聊。」

  年輕男子「嘖」了一聲，原看見姜皎的模樣，生的討他喜歡的份上，他是打算給她留幾分的顏面。

  奈何她糾纏不休，他自無法忍讓。

  「姜姑娘，你...」

  話才剛剛離口，面前忽刮過一道冷風，年輕男子來不及反應，只察見一道人影飛快晃過，緊跟著逐月樓的大門，在他的注視下緩緩合攏。

  隱隱察覺到了不對，年輕男子剛準備要轉身，肚腹間卻猛然察見一陣劇痛。他控制不住地張大了嘴，穢物在即將噴吐出口前，口鼻先一步被人用布巾牢牢堵住。

  生平頭一次嘗到了肚子裡食物回到口裡，又重新吞下的滋味，年輕男子面龐漲的通紅，身體狼狽地佝僂著，哪裡還有方才文人墨客的半點姿態。

  「你什麼？」

  姜皎抬了抬下頜，示意霜降幫他轉過身，居高臨下地注視著年輕男子悽慘的模樣，她輕笑一聲，道：

  「你不會以為，我在徵求你的意見吧？」

  近來無數亂子堆積在一起，偏偏又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事情走向最壞，讓逐月樓所有人心裡，都憋著一股火。

  年輕男子偏偏在此時撞到氣頭上，連胖子都要豎起大拇指，誇他一聲「勇士好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