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九十章

  「慕翊，若因為你的莽撞，連累了西域的話，小蠻做出的一切犧牲，就全部白費了。」

  姜皎沒了爭辯的氣力，靠著手臂勉強穩住身體，道：

  「你不能因自己的一腔熱血，牽連了整個西域，到時候...」

  「不會的。」慕翊沉下眉眼，道：「沒有人會知道是我做的，即使被抓住了，我也不會以西域人的身份死去，自不會讓任何人，受了我的連累。也包括你。」

  賭氣似的甩出一句，慕翊重新上了樓，只是這次腳步落得格外重，聲響讓廚房裡姜棄，都探出了小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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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

  姜皎先安撫過姜棄，獨自沉默了許久，最後全部的無奈，皆化作了一聲嘆息。

  「算了，再等等吧。」

  慕翊是個倔強的脾性，這點姜皎早有見識，既然暫時說不通，她也懶得多費口舌去做勸阻。

  反正現在距離和親的隊伍進京，仍有一段時日。

  暫時還來得及。

  但姜皎這邊不再理會慕翊，慕翊反倒起了不自在。

  逐月樓繁瑣的活計太多，廚房裡更是忙碌，慕翊一連幾日找不到機會和她單獨相處，等到店鋪打烊，姜皎又會立刻回去房間休息。

  同處在一座屋檐下，他們竟然許久不曾說上兩句話。

  慕翊莫名起了急，乾脆挑了個大早，打算趁著姜皎未起床的功夫，先一步把逐月樓各種零散的活做完。

  到時候等她出現時，看見這一幕，定會很是驚訝。

  心裡做好了籌謀，奈何卻趕不上變化，當慕翊天微微亮起，就匆匆闖進後院時，卻驚訝地見了晃動的火光。

  推開廚房的門，他一眼見到了正在燒水切菜的霜降。

  不知她已到了多久，但今日所需的全部食材，皆清洗完畢，整整齊齊地碼放在一旁。甚至連帶著灶台和各色鍋碗瓢盆，清一色收整的擦洗地不見塵埃，亦全部按照姜皎的習慣，擺放回了原位。

  聽到推門聲，霜降回頭瞥了一眼，當看見來人是慕翊時，她唇角悄然向上揚起一寸，露出一抹嘲諷的弧度。

  如何能不清楚他的小心思，奈何慕翊的心血來潮，卻是霜降每日必不可少的工作。

  為了能讓姜皎多休息一會兒，她用提刀殺人的手，學起了劈柴切菜，爭取把除了下廚之外的一切麻煩事兒，全部包攬在自己身上。

  儘管姜皎勸過霜降無數次，讓她莫要過於操勞，但她絲毫不覺得辛苦，只要能留在姜皎身邊，就心滿意足。

  「你...」

  慕翊怔忪片刻，好不容易找回了清明，話才出口半句，身後姜棄跑進了廚房，奶聲奶氣地道：

  「霜降姐，我已經餵過毛團了，現在先去擦桌子，你...慕翊大哥，你醒啦。」

  忽瞧見廚房有個多餘人，姜棄歪了歪腦袋，對上慕翊滿是震驚的眼，他主動揚起笑臉，很是熱情地招呼說：

  「慕翊哥怎起的這麼早？是肚子餓了嗎？霜降姐姐做了野菜糰子和米粥，可以先吃點墊墊肚子，然後再回去休息。」

  「我不餓。」

  慕翊張了張口，嗓音很是艱澀。

  大清早見到霜降也就算了，畢竟是成年人，加上她一直以來不聲不響，只唯姜皎馬首是瞻。她會不惜勞累為了姜皎付出，倒並非不可以理解。

  但姜棄一個小娃娃，怎也能如此精神？

  且聽他的話，還是已經起了一會兒，忙過不少事務後，才跑來的廚房。

  慕翊原在心裡，已設想過姜皎看到整潔的廚房時，驚訝感激的模樣。奈何他現在站在廚房門口，面對著一大一小兩個勤快的主兒，除了換個不添麻煩的角落外，根本什麼都插不上手。

  偏偏霜降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意圖，時不時投來一道眼神，讓慕翊更是難捱。

  憤懣之下，他除了甩袖離開外，再做不得其他。

  早已沒了睡意，慕翊在逐月樓里里外外轉了兩圈，最後回去大堂，盯著姜棄搗騰兩條小短腿，挨個擦拭桌椅。

  不解慕翊無頭蒼蠅似的行徑，但姜棄貼心地閉口不言，全當他是心煩，於是繼續忙著幹活，還放輕了動作，爭取不發出動靜吵到他。

  慕翊幾次抬眸望向樓梯，一直不曾見到姜皎的身影，他實在坐不住，乾脆跑去後院找到掃把，準備打掃下大堂。

  然他的行為落在姜棄的眼裡，先氣勢洶洶地離開，又一臉沉重的帶來掃把歸來，頗有些微妙的古怪。

  「慕翊哥。」

  姜棄遲疑半晌，終於在慕翊把掃把里的灰，掀上剛剛擦乾淨的桌面時，忍不住道：

  「我起來的時候，已經順手掃過地了，你傷沒有好，吃點東西回去休息吧？」

  他說的足夠委婉，慕翊抓著掃把的手掌一僵，強忍克制住甩手不乾的衝動，面上卻仍浮起一抹慍怒之色。

  想要讓姜皎看到他的改變，怎如此不容易？

  這逐月樓一個兩個，全在和他搶事情做。慕翊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是霜降亦或者姜棄，之所以不惜辛苦，全是為了姜皎罷了。

  就連後院裡養的那條狗，都只有在看到姜皎時，才會搖一搖尾巴。

  慕翊自認和他們不同，他堂堂西域王子，怎可能會伏低做小，討一個女子的歡心。

  一定是中了邪，他才會著魔似的熬了半個晚上不睡覺，為了早起做點什麼，讓她瞧一瞧。

  在心裡暗暗罵了自己兩句，慕翊剛要丟下髒兮兮的掃把，身後忽傳來姜皎低緩的嗓音。

  「難得，起這麼早。」

  慕翊鬆開的五指一頓，身體先一步做出反應，重新牢牢抓緊了掃把，他僵著身體慢慢轉過頭，硬邦邦地道了句：

  「你..你醒了。」

  「嗯。」

  姜皎點點頭，仿第一次認識慕翊一樣，來回打量了他一番。

  許是方睡醒的緣故，她仍有些迷糊，眸底盪著一汪朦朧的水霧，及腰的長髮也並未綰起，松松用一根玉簪別住，幾根髮絲墜在鬢角，顯出難得慵懶之態。

  慕翊僅多瞧了一眼，整個人頓時有些不自在，低低咳了一聲，他別過頭，故意壓著嗓子問：

  「看我做什麼？」

  姜皎笑了笑，和慕翊擦肩而過時，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