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九章

  「可以，但是現在不是說的時候，也不該由我來告訴你。」

  姜皎早沒了胃口，僅喝一口湯後，便再也沒動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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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眼眸落嚮慕翊，她沉聲道：

  「算是我救了你的報酬。」

  「你...」

  被她專心所注視時，慕翊恍然間出了神，仿全部的意識皆被幽森的漩渦攝住，他在姜皎的眼裡，只能看見自己狼狽不堪的倒影。

  耳尖紅了個徹底，胸膛內的臟器爆發出強大的存在感，仿恨不得跳到姜皎面前，去宣揚存在感。

  慕翊好不容易回過神，哪裡還敢再去看她，略有些慌張地別過頭，他故意硬下語氣，道：

  「不說也不說，也不是什麼要緊事，我對於你們之間那些秘密，根本不感興趣。」

  留下一句嘴硬，慕翊強撐起傲氣十足的架勢，帶著近乎狂躁的心跳，起身快步上了樓。

  可算打發住了他，姜皎輕嘆一聲，道：

  「胖子，等下再做一份飯菜，給他送過去吧。」

  「好。」

  胖子點點頭，同樣吃得食不知味，把趙逢雲扶到桌前，安慰的話在嘴邊繞了幾圈，最終只化作一聲無奈地嘆息。

  他已經開始後悔，為何要多嘴嚮慕翊提問了。

  縱然證明了在小蠻心裡，趙逢雲也是不同旁人的存在，但在和親的結局已塵埃落定的如今，此事只會給他們徒增痛苦罷了。

  「趙逢雲。」

  胖子斟酌了許久，甚至仔細挑選過語氣，儘可能表現得不太小心翼翼，故作自然地道：

  「那個...你也不要太難過，小蠻姑娘雖進了宮，但她畢竟是西域的公主，自不會有誰敢欺負她的。再說了不是還有楚贏嗎？他那麼厲害，一定在宮裡面有相熟的人，到時候幫忙看顧一下。」

  「對了，還有謝婉姑娘的父親！我記得他和小老闆見過面，定是有所印象的，實在不行也拜託他一下。」

  「我們竭盡全力，總能讓小蠻過的好一點。」

  他的嗓音越發微弱，到後來已接近蚊蠅一般。

  在場眾人都清楚胖子說的這些，全是無能為力時，做出的最後掙扎罷了。

  但除了這些外，他們再也無法為小蠻做出什麼。

  京城雖是天子腳下，看似他們距離皇宮不過一堵紅牆作隔，然卻是尋常人，一輩子夸不過去的距離。

  后妃和百姓之間，更是離著一道天差地遠的溝渠。

  莫說說話，即使遠遠見面，都屬於夢中的妄想。

  胖子深深嘆息一聲，實在沒法再繼續矇騙趙逢雲和自己，用力抹了一把臉，他頹然地道：

  「趙逢雲，沒辦法了。長痛不如斷痛，從現在開始，忘掉小蠻吧。」

  進行過無數的掙扎後，他終於吐出了許久之前，就縈繞在嘴邊的真心話。

  「慕翊來京城，想要帶小蠻離開，可我們誰都清楚，這是絕不行的。」胖子的腰幾乎彎成了一張弓，他不敢去看趙逢雲，只喃喃自語般道：「小蠻不是被迫，她是主動要求作為和親公主來大越。既知曉事情的輕重，小蠻不可能冒著觸怒大越國，跟著慕翊一起逃走，不顧西域的百姓，獨自過快活自由的日子。」

  耳畔傳來趙逢雲痛苦的喘息，作為真心認定的好友，胖子能清楚察覺到他的痛苦。

  但生怕趙逢雲情急之下，和慕翊一起做出什麼蠢事，平白沒了性命。他別無他法，只能成為捅破窗戶紙的劊子手，硬著頭皮咬牙繼續道：

  「你現在，應該懂得小蠻的心意了吧？她為了西域犧牲自己，是受敬仰了不得的公主殿下。」

  心口一寸寸泛涼，胖子已經做好被趙逢雲遷怒的準備，深深吸了一口氣，他重新挺直了腰杆，沉聲道：

  「等楚贏安排好，你們之後再見一面，就徹底忘了她，不要給你家裡添麻煩。」

  趙逢雲從頭到尾，一個字也沒有說過。

  姜棄有些擔憂，偷偷瞄過去一眼，卻看到了一張死灰枯敗的面容。

  仿被抽走了全部的精氣神，此時留在他們的面前的，只是個空蕩蕩的軀殼。

  而真正的趙逢雲，早隨著胖子說出第一句話時，就徹底消散在了人世間。

  大堂一片寂靜，無人再主動開口。

  也不知過去了多久，趙逢雲緩緩轉過身，拖著沉重的身體，一步步走出了大門。

  姜棄立刻追過去，奈何任憑他怎麼詢問，趙逢雲都是一言不發，甚至連視線，都不曾向他多看一眼。

  胖子站起身，喊回了姜棄，準備要跟上趙逢雲前，他一腳踩實了門檻，略帶猶豫地問：

  「小老闆，我是不是做錯了？」

  「你是為了他好。」

  姜皎搖搖頭，目送了趙逢雲和胖子一前一後離開，她撐住桌沿，開始收拾起了桌上幾乎不曾動過的飯菜。

  霜降和姜棄立刻幫忙，他們里里外外的兩個忙活了一會兒，倒是分不出心思多想，直到慕翊重新出現在樓梯上，霜降才停下手頭的工作，向他望過去一眼。

  不知大堂的對話，慕翊聽到了多少，他居高臨下地注視著下方，尋到姜皎的身影，思索了片刻後，問：

  「趙逢雲，和小蠻是什麼關係？」

  「沒什麼關係。」姜皎應的毫不遲疑，坦蕩的回應了慕翊的視線，而後再次道：「但是小蠻之所以會練那四個字，確實是因為趙逢雲。」

  「那你還說沒關係？我可是第一次，見到小蠻對一件事那麼上心。」

  慕翊不緊不慢地走下樓，站在大堂的另一頭，他眯起眸子，眼底閃動著野獸一樣的光。

  「我不在意他們兩個的事，總歸小蠻，我是一定要帶走的。」

  「你怎麼帶她走？」

  姜皎面無表情，只稍稍加重了語氣，不等慕翊做出解釋，先一步反問道：

  「西域前來大越的隊伍裡面，一共有多少人手，你應該心裡有數。再加上這裡是京城，即使小蠻會暫時留在驛館，也會有無數的官兵看守保護，你憑藉一己之力，要和整個大越作對嗎？」

  一提起小蠻，慕翊頓時心頭起火，怒道：

  「難道要眼睜睜看著小蠻嫁給那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