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八十四章

  胸膛內掀起一陣天塌地陷，心尖仿被揉碎了，捏成一個陌生的形狀，慕翊怔忪了許久，視線鎖在姜皎的身上，眼裡只能盛下她一個人的影子。

  陌生的情緒占滿身體，他抿緊薄唇，不敢多講出一個字，似有什麼種子飛速生長，只等著一個機會，要順勢破土而出。

  然沒等慕翊回過神，整個人被霜降毫不客氣地推到了一旁。

  但這僅僅只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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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是霜降，又來姜棄，最後是胖子。

  他拿著點好的菜單急急跑向灶台，口裡報出一連串的菜名，還不忘囑咐慕翊兩句：

  「你小心點，莫要碰著傷了。」

  尾音尚未落地，胖子已不見了影子。

  慕翊哪裡見過這等忙碌的場面，不等整理好心緒，又被震在了原地。

  大堂內人聲鼎沸，他掀起門帘瞄了一眼，見每一張桌子裡，都挨挨蹭蹭地擠滿了人，而門外排隊的長影，也是一點不見少。

  他終於見識到，胖子嘴裡所說的忙碌，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偏偏不論是姜皎霜降，亦或者年紀最小的姜棄，全一副習以為常的架勢，雖然腳步不曾停下，但皆條理分明，不見任何亂子出現。

  而無意窺見姜皎的廚藝，更是讓慕翊看直了眼睛，在今日之前，他從來不知曉，原來有人能把下廚做飯一事，做得宛如一場盛大的表演。

  守著前後四座灶台，或燉煮或煎炒，不同的烹製方法及菜餚火候，在姜皎的引導下，全部按照她的心意，成為最完美的作品。

  許是慕翊的視線實在太直白，姜皎側了側眸，見他石頭一樣的矗在角落，也不知在想什麼。她勻出點功夫，找了小板凳送過去，又用白瓷盤子裝了豆沙包和江米條，全部塞進他的手中。

  「還有參湯和紅豆湯，全在你右手邊的砂鍋裡面溫著，你自己去盛。」

  交代一句後，姜皎不再分心，全部注意力放在做菜上，自不曾注意到身後慕翊，愈發複雜的目光。

  瞥了眼小板凳，想這八成是姜棄的座椅，慕翊自不會和小娃娃一般，當即撇撇嘴，繼續身子筆挺地站在原地。

  圓滾滾的豆沙包躺在盤子裡，散出的面香和甜意，讓人想要忽視掉它，都是一樁難事。

  慕翊胡亂咬了一口，吃得食不知味，雙眼總是不受控制的追向姜皎，從她挽起的長髮，到粗布衣裳，再向下是不足盈盈一握的細腰…

  耳廓起了一陣燥熱，慕翊鬧了個紅臉，不敢再去看姜皎。

  他難得安分，直到大堂聲息漸漸弱下，姜皎送上最後一道菜，抹了一把汗，緩了片刻後，這才想起廚房還有一個人。

  但不等姜皎去尋慕翊，他先一步問：

  「只有你一個人下廚，不會...很累嗎？」

  「還好。」

  姜皎想了想，又說：

  「做喜歡的事，累也是值得的。」

  「你…」

  慕翊舔了舔乾澀的嘴唇，心口燥的厲害，之前準備好的話，在對上姜皎如深湖般眼眸的瞬間，全被忘了個一乾二淨。

  擔心胖子他們隨時會來廚房，慕翊深吸口氣，道：

  「我..我不想吃白飯，你有什麼需要，大可以讓我去做，不用客氣。」

  姜皎環抱了雙臂，來回打量了慕翊一番，尤其格外在他胸口的傷處多停留了片刻。

  並未如胖子一樣，勸他回床上休息養傷，姜皎思索片刻後，問：

  「你的傷，沒問題嗎？」

  「當然沒有！」

  慕翊應的毫不猶豫，故意做出一副不以為意的姿態，不知自己無意識學起了姜皎，他隨意地靠在一旁，抱著手臂道：

  「你以為我是什麼嬌小姐嗎？一點小傷罷了，根本不值得在意。」

  「那好。」

  看慕翊確實有心，加上姜皎擔心強行留他在二樓休息，會生出胡思亂想，到時候他再做出些衝動之舉，可就白養傷了。

  一一想過逐月樓的活計，刷碗洗衣需要彎腰，可能會牽扯到傷口。擦桌子掃地這樣，八成霜降和姜棄已經做完了，算帳雖然輕鬆，但讓西域的小王子打大越酒樓的算盤，未免有些為難人。

  思來想去下，姜皎一時竟找不出什麼，是能讓慕翊做的。

  可他一副強裝出不期待的模樣，讓姜皎實在說不去拒絕的話，只能道：

  「先幫我…把廚房收拾了吧。」

  「收拾廚房？好！」

  慕翊痛快點頭，向前走了兩步，腳步忽頓在原地，他面色微僵，看著眼前的一切，竟不知該如何下手的好。

  其實廚房並不算雜亂，姜皎早準備好了食材配料等，更受不得骯髒的灶台，一切全是井然有序。

  他只消簡單整理，把用過的鍋碗瓢盆放到一起，等著旁人勻出空，自會前來接手。

  奈何西域的小王子殿下，從未做過粗活累活，他不知該如何著手，又不願在姜皎面色表露無能，最後硬著頭皮，拿起了放在灶台角落土罐。

  在姜皎疑惑的注視下，慕翊抬起手，把土罐丟進了垃圾桶。

  炸裂聲響起的瞬間，姜皎抓緊了衣襟，一口氣卡在喉頭，讓她慘白了臉。

  「你…你…」

  她指著慕翊，心疼的半晌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慕翊忙著拍掉掌心沾染的白色粉末，並未注意到姜皎不對，還以為是自己做得利索，引來了她的誇讚。

  強行壓住上揚的唇角，他傲然道：

  「一點小事而已，我都說了我能做好，不用客氣的。」

  「你給我…」

  姜皎這邊話音未落，只見慕翊再次抓起灶台上的罈子，看也不看一眼，就要順手丟掉。

  眼看親手做的調料油，要步了鹽罐子的後塵，姜皎紅了眼，身體比嘴巴先一步動了起來。

  快步衝到慕翊身前，她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臂，制止住了他所有動作。

  「你等等。」

  原本隔的有些距離的兩個人，突然間挨到一起，姜皎的體溫輕而易舉地穿透布料，讓慕翊感到了莫名的灼燙。

  從手臂開始，熱度飛快地湧向四肢百骸，他整個人宛如被點了一把火，燒得渾身上下無一處感覺能感覺到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