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六章

  柔軟的肌膚深陷進刀鋒，卻不見半點異色，姜皎常年握刀，對於各類刃器不知有多熟悉，早察覺到抵在脖頸間狀似致命的威脅，真身不過一把未開刃的假把式罷了。

  她回過頭，對上身後少年人震驚的琥珀曈眸，失了血色的唇微微翕動，道：

  「好久不見了，慕翊。」

  「你..你怎麼知道....」

  「先不說這些，你身上有傷，先跟我回去處理一下。」

  姜皎打斷慕翊的話，視線掃過不遠處的拐角，忽道了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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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事，是熟人，無需擔心。」

  下意識順著她目光所及之處望去，然眼前空蕩蕩的一片，莫說人影了，連只飛蟲蚊蠅都不見痕跡。

  慕翊一時反應不過來，愣愣地問：

  「你在和誰說話？」

  「霜降。」

  「霜降？什麼...」

  慕翊才說到一半，只覺眼前一花，一女子乍然出現在前方幾步開外，卻不曾發出半點聲響，其動作之迅捷，甚至沒有給他掏出彎刀的機會。

  冷冷瞪過慕翊，霜降袖口微不可查地顫了顫，也不知收起了什麼，她垂下頭，面無表情地走到了姜皎身側站定。

  她的存在感薄弱的近乎可憐，但渾身上下散發出的殺意，以及方才悄無聲息的靠近，讓慕翊心中警鈴大作。

  「她是霜降，我信得過的朋友。」

  先安撫過如炸毛豹子似的慕翊，姜皎又說：

  「霜降，這是慕翊。你可記得我曾和你提起過的小蠻，他是小蠻的弟弟。」

  霜降點點頭，對於所謂的小蠻或慕翊，皆無多少在意，只瞥了眼慕翊掌心的彎刀，眸底閃過一抹冷色。

  若慕翊最一開始，就拿出了彎刀做威脅，她定然不會給他開口的機會。

  慕翊仍有些回不過神，直到姜皎動身欲要離去，見他石頭樣的留在原地，才再次催促道：

  「你這時出現在京城，應是偷著跑來的吧？若孤身一人，還是莫要嘴硬，跟我回去的好。」

  「你...我身上背負著不少麻煩。」

  慕翊後退半步，狼一樣的眼泛起淡淡的青，仿為了確定什麼，他死死盯著姜皎的面容，不錯過一星半點的神情變化。

  「有可能會給你帶來災禍，你願意收留我？」

  姜皎歪了歪頭，有些疑惑的反問：

  「你不想讓我收留你，為何要來找我？總不能是因單純的想和我敘敘舊吧？」

  她的兩句反問，讓慕翊徹底呆住，薄唇張張合合了半晌，小麥色的面龐透出一縷紅，支支吾吾講不出完整的話。

  不願繼續留在這裡拖延時間，萬一被誰瞧見，以慕翊的外貌，指不定要引出多少麻煩。姜皎想了想，收起未開刃的刀子，指尖虛虛拽住了慕翊的袖口。

  「聽話。」

  僅輕描淡寫的兩個字，落進慕翊耳里，卻使得他著了魔般，鬼使神差地喪失掉全部反抗的意圖，順從了姜皎引導，隨之一步步踏進了逐月樓。

  「小老闆回來了，趙逢雲他怎麼...哎？」

  門扉「砰」地關合，胖子抬起頭，沒成想會看見慕翊的臉，他先是一愣，緊跟著豁然站起身，驚道：

  「他..他不是...他怎麼來京城了？小蠻呢？就你一個人，還弄的這個狼狽，難道說...」

  到底是聰明人，當看見慕翊的那一刻，無數念頭蜂擁而至，使得胖子嘴唇哆嗦著，半天沒能把剩下的揣測講出口。

  尤是等了一會兒後，發覺再沒了旁人進店，再加上慕翊不做言語，絲毫未有解釋的意思。莫大的絕望侵襲上四肢百骸，胖子渾身無力，「轟隆」一聲跌坐回板凳，頂著失了血色的灰敗面容，喃喃道：

  「這該怎麼辦啊？」

  「找醫藥箱來。」

  姜皎先交代了霜降一句，之後走進廚房煮了碗參茶，先讓慕翊喝著暖暖身子，又使雞湯煮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送到了他的手邊。

  「先吃東西。你哪裡受傷了？」

  雞湯麵散出撲鼻的香氣，熱霧不斷襲上慕翊的眉眼，他卻仿若出了神，被塞進掌心的筷子僵在半空，遲遲未有下口的動作。

  姜皎以為他擔心面里藏了東西，於是先挑起一筷子麵條，還不忘舀起一勺湯，一一當著慕翊的面試過後，她拭掉唇角的殘汁，淡淡道：

  「可以吃了，乾淨的。我是個廚子，不會在自己做的東西裡面，放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我不是這個意思。」

  慕翊回過神，急忙想要解釋，但憋紅了眼睛，依然難以講出什麼好聽的話。

  也不知是和誰生了悶氣，他黑著臉悶頭吃起了雞湯麵。

  許久沒能吃上一頓熱乎乎的飯，慕翊吃的極快，一碗麵很快見了底，連碗底的湯，都被喝的乾乾淨淨。

  待最後一點蔥花進了肚，慕翊舔了舔嘴唇，抬眸無意對上三雙探究的眼，登時鬧了個大紅臉。

  強行吞下到了嘴邊的罵嚷，他吸了口氣，沉聲道：

  「...多謝。」

  未急著詢問塞外發生的種種，姜皎找出金創藥和乾淨的布巾，示意般地抬了抬下頜，說：

  「傷。」

  「我並未大礙...」

  聽不得慕翊嘴硬，姜皎毫不客氣地打斷他，道：

  「少廢話了，要麼你自己脫衣裳，要麼我讓霜降幫忙，你打不過她的，莫要白費力氣了。」

  「你一個京城女子，怎能說這種話？連西域都不會...」

  慕翊瞪大眼，看向姜皎的眸中儘是不可思議，他不自覺後退，同時攥緊了領口，竟反倒扭捏了起來。

  奈何姜皎不願浪費時間，向霜降使了個眼色，她會了意，根本不給慕翊反抗的機會，直接動手扒開了他的外衫。

  血腥味悄然加重，胖子在看清慕翊幾乎被染紅的裡衣時，壓不住心頭驚駭，叫道：

  「這麼嚴重的傷，你是怎麼撐到現在的？」

  「傷勢不輕，嘴倒是硬的很。」

  姜皎皺起眉頭，口裡講的雖不客氣，動作卻愈發的小心翼翼。

  輕輕掀開衣襟一角，暴露出慕翊從肩頭延至胸前的，血肉翻滾的猙獰傷痕，姜皎咬緊下唇，道：

  「刀傷...像是你用的那種彎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