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七章

  胖子原本的想法，是在未打聽到準備的結果前，暫時不要讓這件事傳到趙逢雲的耳朵里，免得他生出不必要的煩憂。

  但他又怕到時候西域送來和親的公主，真會是眾人最不願見到的小蠻，到時候毫無防備之下，趙逢雲怕不是要遭更大的打擊。

  作為兄弟朋友，胖子自不願看到那一幕的發生。

  找不出兩全其美的辦法，亦無法在之間權衡出利弊，他來回踱著步子，久久拿不定主意，最後乾脆一甩袖子，「砰」地一聲坐倒在凳子上，滿面疲乏地擺擺手：

  「我腦袋疼死了，沒法子，全聽小老闆的。」

  

  「現在不急。」

  姜皎搖搖頭，抬眸望向楚贏，雙方眸光交匯的一刻，她道：

  「但若是有消息，不能瞞著他。」

  「好。」

  楚贏微微頷首，察覺到胖子等人疑惑的目光，仍在等著他做後續的解釋，於是道：

  「西域動亂，王室不穩，有人貪愛權勢，妄圖謀朝篡位。這一冬皆不安生，到了最近才平復了些，和親並非主要，此事才剛定下不久，借了個好聽的由頭，另附重的是其他條件。」

  胖子聽得不算明白，可也大概懂得了，所謂的和親，並非是大越和西域之間建交聯繫的主要手段，不過是借個名頭罷了，。

  腦袋裡轉了半圈念頭，他「哎呦」叫出聲，猛地拍了下巴掌，喜道：

  「既然和親不是最重要的，那隨便誰來不都行嗎？找個心甘情願的，給她封上公主的名頭，然後再送來京城和親，嫁給皇帝當妃子，不是全十全十美了嗎？這裡面根本用不上小蠻啊！」

  估摸著他都能出的主意，西域好大一群人自不會想不起，胖子仔細琢磨了會兒，覺得越發靠譜，於是再次說：

  「而且小蠻的脾性，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願意嫁給一個素未謀面的皇帝的，以她家裡面的人，對她的寵愛和照顧，絕不會同意她來和親的。」

  「是。」

  姜皎微微頷首，應和了胖子的話，然而眉間的褶痕卻並非放鬆。

  不願讓他再跟著擔心，她勉強緩了神情，安撫道

  「莫要急了，打聽好了確定的消息再說。你近些日子多去看看趙逢雲，若發現了苗頭，就先跟他交代了。」

  「好咧！」

  胖子應的痛快，早早決定好要多去看看趙逢雲，即使沒有姜皎的交代，他也擔心會有什麼風言風語，搶先一步落進趙逢雲的耳朵，讓他驀然挨驚訝。

  縱然平時吵鬧不休，胖子卻是打從心底，把趙逢雲當成自家兄弟看待。

  來的匆匆忙忙，他走時一樣急切，顧不得天色不早，仍打算再去外面轉兩圈，看看能不能聽見什麼有用的閒言碎語。

  待得胖子不見蹤影后，姜皎關緊了大門，不知憶起了什麼，指尖忽在門栓上短暫停留了片刻。她慢慢回過身，遙遙注視著仍留在原地的楚贏，失了大半血色的唇微微翕動，她似乎遲疑了下，而後才慢慢開口問：

  「你方才說的...」

  「真。」

  楚贏如何能猜不中姜皎的心思，放低了語氣，溫聲道：

  「現在前往西域不便，消息難以送達，即使那邊已定下了和親公主的人選，我們尚需一段時日才能得知。」

  一步步走向她，楚贏在霜降警告般的瞪視下，停在距離姜皎半個身位之處，他略俯低上身，嗓音愈發的低沉：

  「但就像是胖子所言一般，這次和親的目的，另有其他。並非是為了某一個公主，自不一定會安排小蠻前來。」

  姜皎閉了閉眼，啞聲道：

  「...我知道了。」

  「有消息的話，我會第一時間告訴你。」

  「和親的事，你知道很久了？」

  話音剛一落下，姜皎立刻抿緊唇，眸底閃過一絲懊惱，察覺到自己情急之下失了言，連忙找補道：

  「抱歉，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只是突然...」

  「沒關係的，你說的沒有錯。」

  楚贏搖搖頭，阻斷了姜皎的歉疚，盯著她盛滿愧意的眼，一字一句地說：

  「我確實很早之前，就得知了西域要和大越聯姻的事。因當時情報太少，很多東西不能確定，我不願讓你擔心，所以瞞下了這個消息。」

  嗓音一頓，他正了神情，斂了如纂刻在唇角的弧度，再次認真道：

  「姜皎，此事我不對。我不應瞞著你，更不該以為你好的名義，去擅自剝奪你關切朋友的權利」

  姜皎愣了愣，不曾想到自己的一句話，竟引來了楚贏如此鄭重的道歉。藏在心底最深處那點微弱的埋怨，在此時消散一空，她緊著搖頭，急切道：

  「不...沒有你的話，我到如今只能白著急。且本不確定的事，你同我講了，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反而可能要在趙逢雲面前露出端倪。」

  姜棄不知何時出現在大堂，歪著腦袋很是茫然的打量了他們一番，實在沒看懂這一幕，他蹬著小短腿跑到霜降身邊，拽了拽她的袖子，奶聲奶氣地問：

  「霜降姐姐，姐姐為什麼和楚大哥在互相道歉啊？」

  霜降撇撇嘴，攥皺了半張書頁，藏在髮絲底下的雙眼死死瞪著楚贏，嘴裡不停罵道：

  「仗著口舌好，先檢討起自己，讓小老闆不再生氣...真夠心機的！我就應早點除掉他...」

  目光要是有殺傷力，楚贏的後背八成都要被灼出兩個窟窿。

  奈何他全不理會霜降，和姜皎對視過後，皆是笑了。

  姜皎揉了揉額角，壓住躁動的心口，儘可能不去多看楚贏，清著嗓子問：

  「和親的事，你怎麼看？」

  「他並非貪戀美色的人，更是從未見過小蠻。以及對他或大越而言，西域送過來和親的，其實是誰都無所謂，只要頂著西域公主的名號就足夠了。」

  「所以...」

  嘴唇有些發乾，姜皎吞了口唾沫，試探般地問：

  「是小蠻的可能性，很小？」

  得了楚贏肯定的答覆後，她鬆了一口氣，然而很快他又道：

  「但西域最近不太平，具體會不會有其他的變故，我不能肯定。」

  原本落回胸膛的心臟，重新提到了嗓子眼，姜皎吸了一口氣，正準備要再詢些什麼時，逐月樓的大門忽被敲響，她過去看了一眼，不算好看的面色，竟是又變得難看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