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章
2024-10-07 01:44:22
作者: 年年糕糕
到了正月十四,逐月樓徹底收整妥當,掛在匾額上的紅布一掀,算是低調的重新開了張。
姜皎未做多少宣揚,然打從關門那日開始,就從不缺的食客前來,扒著門縫也要問一嘴何時能營業。
好不容易挨到了這一日,打從天邊微微亮起魚肚白,尚有雪花亂舞,京城大街小巷見不到幾個人影,倒是花街里熱鬧的很,遠遠即見大排長龍。
正值最冷的時辰,人們被凍得搓手跺腳,不停向掌心哈著熱氣,奈何一陣冷風吹過,鼻尖耳朵俱呈了鮮艷欲滴的顏色。
然而縱然寒氣上涌,侵襲著四肢百骸,使得他們頂著僵硬的臉,仍不停要吸著鼻子,落了滿身的狼狽相,卻沒誰願意挪動步子,仍牢牢占據著排好的位置不肯放棄。
有路人經過,無意瞧見這一幕,當即呆愣在原地。
以為有什麼好事發生,他緊忙跑到隊尾,抓了個面善的兄弟,急著問:
「我跟您打聽一下,你們這是做什麼呢?要發糧食了嗎?還是有銀子送?我能不能領?」
「發什麼糧食?」
那兄弟翻了個白眼,揉掉眉毛上的雪花,踮起腳尖向花街深處遙遙望了一眼,發覺隊伍幾乎沒有變動的意思後,才喪著臉解釋:
「是逐月樓,改建好久了,今個終於開了門。」
「逐月樓?」
顯然不知逐月樓的名號,路人眨了兩下眼睛,準備要再詢上兩句時,排在前頭的老者回過身,顫顫巍巍地嘆道:
「我這段時間,吃什麼都沒滋味,每日每夜等著小老闆,好不容易盼到了,趕忙趕了個大早,誰知道...」
才幾句話的功夫,他們幾人的後面又排出了老遠。
而前方,更是不見盡頭。
連忙給讓了位置,路人聽見沒有好處拿,本想要離去,只是又實在有些好奇,忍不住再次問了一嘴:
「這逐月樓,到底是什麼地方?」
「當然是賣吃食的了。」
給了他一個莫名奇妙的眼神,老者繼續道:
「廚神爭霸賽聽說過吧?小老闆可是闖進過決賽的,但我在小老闆出名頭前,就已經來過逐月樓了。」
一提及此處,老者面上浮起驕色,眯起一雙眼,他在旁人艷羨的注視下,說:
「京城大大小小的酒樓食肆,我吃過了大半,甚至那些從皇宮裡出來的御廚,他們親手烹製的菜餚,我也嘗過了許多。但和小老闆做的菜比起來,他們連幫工打雜的資格都沒有!」
老者說的擲地有聲,路人原以為他是逐月樓雇來的託兒,可一旁的其他人,皆一副默默贊同的架勢,竟無誰說出半點質疑的話。
「真...」
悄然吞了口唾沫,他小心翼翼張望一圈,想要找個和自己境地相同的人,奈何趕在天蒙蒙亮過來排隊的,差不多全為逐月樓的老客。
好不容易等到逐月樓開門,他們自不願多聲張,免得排不上隊。
掙扎了片刻後,路人問:
「真有那麼好吃?」
「當然,我吃過最好的東西,就是小老闆做的菜!」
「只要是出自小老闆的手,即使是最簡單的陽春麵,拿來熊掌我都不換。」
「要我說,還得是小雞燉蘑菇,現在天頭冷,吃上一口全身暖洋洋的,再用湯來拌飯...」
不知從何處來的聲響,被此起彼伏的吞咽打斷。
緊隨其後的,還有肚腹發出的吵鬧,
未繼續這個話題,食客們默契地閉了嘴,翹首以盼地待著逐月樓開門,同時在心裡默默計算,要等上多久能輪到自己一飽口福。
路人舔了舔乾燥的嘴唇,留下一句微弱的話,悄悄溜到了隊伍末尾。
「我也來嘗嘗。」
外面鬧騰的厲害,逐月樓倒是一派祥和。
姜皎在廚房不緊不慢的備菜,楚贏留下幫忙,添柴加水再切個配菜,霜降和姜棄則大堂後院來回跑,確保了桌椅地面乾乾淨淨,有個新開張的好兆頭。
估算著差不多到了時辰,菜也準備的差不多,姜皎望向楚贏,不等她開口,他立刻猜中了她的心思。
「我去開門。」
姜皎一愣,後知後覺地點點頭,然楚贏此時已離了廚房,煙火升騰起氤氳的白霧,掩蓋住了她面龐泛起的薄紅。
當真古怪的很,不過簡單一句交談而已。
為何讓她心浮氣躁的?
來不及多想,第一茬食客進了門,見了改建後的逐月樓,俱是誇讚連連。
霜降不大擅長應對陌生人,但知曉今日忙碌,加上胖子和趙逢雲尚未到來,她自不能同之前那般躲進後院。
勉強扯了扯嘴角,她試圖學著姜棄招待客人時的模樣,露出一點笑樣,然從食客們望見她時,陡然僵住的表情來看,似起了反效果。
「...坐。」
向已經落座的食客,勉強吐出一句算是招呼的話,霜降頂著一張面無表情的臉,冷聲質問道:
「有新菜,吃什麼?」
「啊?」
被霜降的氣勢所懾,食客只覺一陣冰寒爬上脊樑,本能地向後瑟縮了下,他摸著起滿雞皮疙瘩的手臂,到底沒敢問新菜是什麼,只囁嚅著嘴唇,壓著嗓子客客氣氣地說:
「那個..一份蛋炒飯,一份陽春麵,還有紅豆湯和小雞燉蘑菇,也能都來一份嗎?」
他語速極慢,邊說邊偷瞄霜降的臉色,發覺她皺起眉頭,連忙擺著手找補道:
「沒有也沒關係!畢竟第一日營業,準備的不周全實屬正常,我可以吃其他的...」
姜棄聽見動靜,望向了霜降所在的桌子,恰好聽見這一番急切的解釋,頓時笑彎了眼睛。
記下食客點了菜,他跑到霜降身邊,昂起小腦袋,奶聲奶氣地道:
「客人,霜降姐姐是在記你點的菜,她脾氣很好的,你莫要擔心。」
「是..是嗎?」
食客悄悄向霜降投去一道狐疑的眼神,對上她冷若冰霜的面容,以及毫無波瀾的眼神,頓時又嚇出一個激靈。
沒敢去多看,他依舊縮著脖子,客客氣氣地說:
「就方才那些菜了,勞煩姑娘了。要是沒記住的話,我可以再說一遍...或者多幾遍也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