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四章

  直至夜深，遠方傳來連串的爆竹響，滿桌的菜餚擺放得當，還有幾大盤子的餃子，正在廚房等待煮熟。

  「等下再吃啊，小棄跟我去把爆竹放了，外面都在熱鬧了，咱們家也不能落下。」

  招呼了姜棄一聲，胖子找出提前買好的爆竹，率先小跑出門，還不忘提前知會一聲。

  「段兄弟，你給蘇嬌嬌捂著點耳朵，莫要嚇著她了。」

  段方平憨笑點頭，在蘇嬌嬌不滿地瞪視下，站到她的身後，以一種半抱的姿勢，雙手捂在了她的耳前。

  「小注安都不會怕這點動靜，我怎麼可能會被嚇到？」蘇嬌嬌嘴裡念叨個不停，實則軟下了身體，靠進段方平暖烘烘的懷抱里，舒坦地眯起雙眼，遙遙吩咐道：「快一點，免得飯菜放涼了。」

  

  「是是是。」

  敷衍般地點了兩下頭，胖子彎下腰，把爆竹一一擺在逐月樓門口，姜棄雙手抓著火摺子，一臉的嚴肅認真，還是第一次被賦予了點燃爆竹的艱巨任務，他既是緊張，又難掩興奮。

  阿羞原站在蘇嬌嬌身邊，看不慣他們夫妻倆兒膩歪，搓了搓滿手臂的雞皮疙瘩，一溜煙跑到了林叔身邊。

  「都老夫老妻了，還整日裡黏在一塊。」

  不敢讓蘇嬌嬌聽見，她悄聲念叨了一句，指尖輕碰過林注安的額角，見他揮著小手笑得開懷，阿羞也忍不住跟著咧開了嘴。

  這一大一小，年紀差上不少，但瞧著心智卻相差無幾似的，都是一臉沒心沒肺的傻氣。林叔無奈搖頭，給懷裡的林注安掖了掖小被子，又叮囑阿羞：

  「冷不冷？鼻子都凍紅了，多穿一件去。」

  「哎！」

  阿羞脆生生地應下，跑回大堂隨手摸了件姜皎的斗篷，擔心錯過了點爆竹的時辰，胡亂披在肩頭後，緊忙向外跑。

  餘光里有道人影閃過，她先是一愣，待看清是霜降時，立刻揮起手招呼：

  「霜降，要點爆竹了！快來快來！」

  見她沒有反應，阿羞乾脆跑過去拽住霜降的袖子，在她錯愕的注視下，匆匆邁出了門檻。

  她們離開逐月樓的同一刻，姜棄點燃了引線。

  震天巨響與燦爛火光同時迸發。

  夜空被無數亮點燃。

  逐月樓前的所有人皆昂起頭，享受著和家人一起共賞美景的時刻。

  「新年快樂。」

  不知是否出現了錯覺，姜皎忽聽到耳畔傳來熟悉的低沉嗓音，她下意識地側過頭，對上了楚贏滿是笑意的桃花眼。

  一時間，她陷入藏有無邊瀲灩的深湖，久久回不過神。

  旁人注視著盛放的漫天煙火。

  只有他們，彼此相望。

  竟仿若眼裡的存在，比起此時的景色更為動人。

  爆竹燃的差不多，胖子戀戀不捨地望了一眼天，早知道都這麼熱鬧，他也再賣點菸火來放了。

  顧念著忙了一下午的飯菜，他催促道：

  「先回去吃飯，估計要放到深夜，晚點再來看就是了。」

  聽到胖子的聲音，蘇嬌嬌等人接連回過神，阿羞早癟了肚子，忘了自己仍在抓著霜降的衣袖，邊向大堂跑，邊嚷嚷道：

  「要餓死了！我等下要吃三碗餃子，誰也莫要和我搶！」

  「呸呸呸！今個可是除夕，莫要說些晦氣話。」

  胖子打了個寒顫，第二個衝進了大堂，臨邁過門檻前，他用力跺了兩下腳，嘀嘀咕咕地念叨：

  「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什麼亂七八糟的？」

  蘇嬌嬌剛恢復了聽覺，在段方平的攙扶下，走的四平八穩，抽空不忘了逗一逗林注安，末了感慨一聲：

  「我家的孩子，要是和注安一樣乖就好了，可莫要是個鬧騰了。」

  頗有暗示性地瞥了胖子一眼，不等他反應過來，蘇嬌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搖頭補了一句：

  「算了，也聽好了。」

  「管管你家婆娘，要翻天了都。」

  胖子翻了老大一個白眼，撕下雞腿送進姜棄碗裡，末了又變戲法似的，從廚房端出了四五隻雞。

  「我可買了好些只燒雞，大家都能吃到雞腿。」

  阿羞高高舉起手臂，接過了胖子分來的雞腿，狠咬下一大口，感受到嘴裡迸發的肉香，她滿足地喟嘆了一聲，含糊不清地誇讚：

  「香！胖哥威武！」

  「不威武能叫胖哥了？」

  胖子一撩頭髮，被眾人連連誇讚，心裏面得意的不得了。他挨個分了一圈雞腿後，正準備要落座，眼前忽伸來一隻粗糙枯瘦的手掌，掌心還拿了個不大的紅紙包。

  看他忽發起了傻，林叔不由催促道：

  「愣著做什麼？快拿著，沒多少銀子的。」

  「這...」

  胖子睜大眼，左右張望一圈後，嘴角向外扯了扯，小聲說：

  「我都多大了，怎麼能收你的紅包？」

  「不單你的，大家都有。」

  林叔讓段方平幫忙暫時照顧注安，順手也塞給他一個紅包，接著從袖口裡，摸出厚厚的一沓，開始挨個人分發了起來。

  沒成想會有這一幕，連霜降都看著手裡面的紅包怔了好半晌。

  「林叔你也沒多少銀子，還要照顧注安。」

  蘇嬌嬌連連擺手，更是用眼神示意段方平，讓他抓緊把紅包還回去。

  但段方平難得沒聽她的話，坐在原位傻笑著不說話。

  「沒幾個錢的，多了我也發不起。」

  林叔滿面的慈愛，看向眾人的眼神里，全是對小輩的疼惜，他雙手撐在桌邊，身形有些佝僂，挨個掃了一圈後，目光最後落在了姜皎身上。

  「是我的一點心意，過去這一年，多虧大家照顧了。尤其是小老闆。」

  姜皎搖了搖頭，仔細收好了林叔的紅包，她抬起眸，嘴角揚起柔和的弧度。

  「新的一年，也要勞煩林叔了。」

  眼圈莫名起了紅，林叔低頭揉了兩下，喃喃道：

  「好..好。」

  有了姜皎開口，其他人也陸續收下了紅包，姜棄站起身，夾起紅燒魚最軟嫩的肚子，在短暫的遲疑後，將其分成了兩份。

  第一份給了姜皎，第二份他送到了林叔的碗裡。

  胖子看到這一幕，故意逗他：

  「小棄，沒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