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九章

  郝大家的不善言辭，更不曉得該如何應對這種場面，頂著一腦門的冷汗支支吾吾了好半天，也沒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唯獨腳步仍死站在原地，沒有要讓來的意思。

  姜皎並未催她，幾次追向她閃躲的眼神，問：

  「你是還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她主動遞出了台階，讓郝大家的長出了一口氣，連連點了幾下腦袋，她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問：

  「姜師傅，我做的魚面，總是不夠入味。」

  擔心她胡亂的話，讓姜皎聽不懂，郝大家的吸了口氣，邊用雙手比劃，邊儘可能解釋道：

  「湯喝起來，是鮮的，只是面沒有多少魚的味道。」

  她是真心求解，顧不上心裡的惶恐，話音一落下後，就迫不及待地看向了姜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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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奇怪的是，方才對她態度頗為友善的姜皎，此時竟用著一種怪異的眼神打量她，讓郝大家的以為被察覺到了什麼，頓時渾身不自在。

  「姜…姜師傅？」

  她試探般的開口，神情愈發膽怯，鞋尖不住蹭過地面，似忍受不住壓力，生出了奪路而逃的念頭。

  「我只是不太確定，你是真的想問，還是…」

  姜皎故意止住話頭，裝作看不到郝大家的驚恐的面容，邁步回去灶台前，她挽起袖口，仔細洗乾淨了雙手。

  宛如一場不屬於人間的絕倫劇目，在郝大家的眼前徐徐開場，她最一開始，還能分出心思去琢磨些亂七八糟的事，可當無意瞄見姜皎的動作後，就再也移不開眼了。

  同樣是下廚做飯，姜皎每一個動作皆無比的自如愜意，鏟碎了魚身，細密的魚刺成了她手底下乖巧的馴獸，被隨意向側方一推，入眼竟仍是一副鮮活的骨架。

  「魚湯要煮二遍，味道才會濃郁。」

  她乍然開口，惹得郝大家的先是一怔，接著連連點頭，把姜皎所說所做，全牢牢記在了心底。

  「若方便的話，煎魚的油要換一換，豆子類榨出來的油最佳。」

  「等上大半個時辰，把魚肉挑出來，湯要繼續保持沸騰，此為頭道湯。之後再用魚肉回鍋做二道湯。」

  「魚肉本鮮，無需添加多餘的調味料，簡簡單單的一點鹽即可。」

  嗓音一頓，姜皎略思索過，又最後補充了句：

  「剩下的麵條，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只要選用細面即可，最後加少許的嫩蔥花作為點綴。」

  「是，多謝姜師傅指點！」

  郝大家的俯低身，擺足了恭敬的姿態，把姜皎說過的話全部默背過一遍後，她踮著小碎步上前，伸長了脖子去看鍋里的魚湯。

  姜皎退至一旁，時不時根據魚湯的狀態，讓郝大家的調整添柴減火，她一一按照吩咐去做，呼吸著愈發濃厚的鮮香，逐漸忘了我。

  等到時辰差不多，奶白的頭道湯將要出鍋，郝大家的不由面露喜色，忙向姜皎道：

  「姜師傅，現在要...」

  話到一半，忽沒了下文。

  郝大家的左尋右找，然視線所及之處，哪裡還有姜皎的影子。

  廂房門被悄無聲息地推開。

  先見了一雙繡了並蒂蓮花圖樣的緞鞋，緊跟著是一道略顯豐腴的女子身形。

  姜聽荷放輕了腳步，望見桌前閉眼沉睡的楚贏，兩眼當即放了光，嘴角更是止不住上揚。

  「楚公子？」

  口裡吐出柔柔的一聲輕喚，她回身關緊了房門，宛如迫不及待般地走向楚贏，同時不停歇地問：

  「你是醉了嗎？」

  「反正不急著回去，我來扶你去休息一會兒如何？」

  「楚公子，我一直想找機會，單獨和你好好道個謝。我從小過著畜生不如的日子，從未有誰真心在意過我，連那些所謂的親人，也不在乎我的死活。只有你...」

  想起了曾經寄人籬下的日子，姜聽荷閉了閉眼，嗓音有些哽咽。

  「你救了我性命，是我遇見過的，這世間最好的男子了。」

  坐到楚贏身側，她抿了抿唇，面頰浮起嬌艷的胭脂紅，仿下了什麼決心，姜聽荷緩緩抬起手，顫抖的指尖輕觸上了楚贏的側臉。

  「但你只看得見姜皎，我有時也會想，要是我在她認識你，該有多好啊。」

  「你也一直在我身邊保護我照顧我，為我披荊斬棘，帶我逃離姜家那個魔窟。」

  「可惜我註定命途多舛，沒有她的好運氣，只能用這種方式，來為自己博一個機會了。」

  不知是難得有機會和楚贏說上兩句話，亦或自艾自憐，姜聽荷獨自喃喃道了許久，待沉默了片刻後，她又嘆息一聲。

  「你放心，我不會做什麼的，僅問你討個人情，盼著你之後對我好一些罷了。」

  再次靠向楚贏，但姜聽荷到底是第一次，和男子離的這般近，感受到了楚贏身上的氣息，她既忐忑又無措，陣陣躁意衝上心口，連帶著眼前都有一瞬的恍惚。

  餘光不受控制地偏移，卻發覺到楚贏俊美的面容，距她不過幾寸的距離，姜聽荷甚至能數清他睫毛的數目。

  無意識吞了口唾沫，她一張麵皮仿被丟進了火堆里，熱到口乾舌燥，原就不知該如何下手，此時更是腦袋發昏。

  知拖延不得，好不容易打發了姜棄，仍有旁人隨時可能出現，得儘快送楚贏到另一個廂房。

  「得罪了。」

  輕念了句，姜聽荷試圖攙起楚贏，但她雖並非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小姐，卻也未做過什麼粗活兒，手底下沒有力氣，自無法撐起一個大男人的重量。

  正在她忙的滿頭大汗，卻仍拿楚贏毫無辦法時，另有一道貼心的詢問響起。

  「需要幫忙嗎？」

  「誰？！」

  姜聽荷被嚇了一跳，猛地回過頭，卻沒想看見了本該被郝大家的拌住的姜皎。

  背靠廂房門，她不知出現了多久，冷眼觀望著面前發生的一切，直到姜聽荷看起來遇見了麻煩時，才忽然開口。

  「你怎麼...」

  姜聽荷瞪大了眼，話說到了一半，才意識到了不對，忙轉口道：

  「你這麼快就忙完了？楚公子好像喝醉了酒，我打算送他去休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