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三十四章

  無需趙逢雲多說，姜皎已然懂得了他的意思，於是在趙子妄不耐的注視下，一步步走上了前。

  「我幫你收著。」

  攤平了掌心，她和趙逢雲四目相對，再次說：

  「要快點回來取。」

  

  「多謝。」

  將殘破不堪的摺扇，小心翼翼送給姜皎保管，趙逢雲舒了一口氣，算是安下了心。

  雖暫時順了趙子妄的心意，但他是個陰晴不定的性情，趙逢雲清楚的緊，指不定他哪天不痛快，便要毀了摺扇，讓旁人比他更加痛苦才罷休。

  不願小蠻留下的念想被無緣無故毀棄，趙逢雲雖有些不舍，仍決定暫且交給姜皎保管。

  等一切塵埃落定，再拿回來便是。

  許是到那時候，小蠻也會再來京城，看到摺扇的慘狀，再聽他講完了前因後果後，指不定能會笑著再給他寫上兩筆。

  勉強自我安慰了一番，趙逢雲抬起頭，視線從摺扇離開，深深看了姜皎一眼，他低聲道：

  「此事該徹底有個定論了，我會儘快解決掉的。」

  聽出他話里的暗示，姜皎抿了抿唇，餘光悄然掃過趙子妄，她說：

  「需要我..我們幫忙，你只要捎個信。」

  「我自不會和你們客氣的。」

  趙逢雲嘴角微揚，露出個和往常相差無幾的灑脫笑臉，準備要最後再和霜降做個告別時，趙子妄不耐打斷：

  「行了，磨磨蹭蹭的，你若真捨不得離開她，等到你和殷小姐成親後，自可每日見到，何必要現在糾纏不休？一點小事都婆婆媽媽的，當真是個登不得大場面的草包！」

  沒了老夫人在一旁，趙子妄無需裝出兄友弟恭的和善相，恨不得指著趙逢雲的鼻子，把過往擠壓全部憤恨宣洩而出，在他愛慕的女子面前，給予他最大程度的羞辱。

  可趙子妄並不知曉，趙逢雲已暗暗做好了謀算，再加上和姜皎之間，不存任何男女之情，自毫不理會他的羞辱。

  「急什麼？」

  趙逢雲抬起雙臂，任由僕從再次架起身體，甚至還放鬆地垮下腰，擺出一副自暴自棄的姿態，拖長了嗓音道：

  「難道殷家人，今晚上就要到了，等著明天直接拜堂嗎？他家到底是女兒，還是養了一顆大白菜？」

  「你...」

  見不慣他一身的疲懶，趙子妄呵斥道：

  「你這幅德行，如何能讓殷老爺子滿意？」

  「我不能讓他滿意，那你自己來好了。」趙逢雲昂起頭，用來回滾動的喉結面對趙子妄，笑著說：「你自己不願意娶，莫不是殷老爺看不上你滿房的妻妾？擔心你會苛待了人家的千金小姐？」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趙子妄的面色瞬間變得難看的不少，八成是被戳中了心事，他怒道：

  「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我的事了？帶他走！」

  僕從得了吩咐，連忙拖拽著趙逢雲離開，他也不反抗，仿在坐轎子似的，不僅悠閒的很，還抽出晃了兩下手臂，高聲喊了句：

  「小老闆，你們好好休息，吃好睡好，千萬莫要為我擔憂...」

  趙逢雲的身影連帶著他剩餘的動靜，一併消散在了街角。

  小院重新恢復了寂靜，霜降側眸看向姜皎，她不懂趙逢雲的暗意，只問姜皎：

  「要救他出來嗎？」

  「不急。」

  姜皎搖搖頭，要讓趙逢雲脫離趙子妄的掌控，並非什麼難事，他帶來的那些僕從，在霜降眼裡比小貓小狗強不上多少。

  但看趙逢雲的意思，是想要自己處理，好讓趙子妄斷了念想，日後再不敢生出同樣的心思。

  「看樣子，趙逢雲是有自己的主意了，隨他去吧。」

  姜皎轉過頭，目光遙遙和廚房門口的楚贏相撞，眼睫不由一顫，她強做了鎮定，繼續說道：

  「等他需要時，自會來找我們幫忙，在趙逢雲開口之前，我們先莫要管了。」

  方才發生的種種，楚贏即使身在房中，亦聽到了不少，桃花眼裡浮起一抹若有所思，他到底什麼也沒說，薄唇微微揚起，柔聲說道：

  「很晚了，休息吧。」

  趙子妄的府邸雖然奢華，然趙逢雲這一覺睡得仍不踏實，尤是到了後半夜時，門外隱隱傳來無數喧嚷的躁動聲，他用被子蓋住腦袋，依舊壓不住無處不在的煙火氣。

  但畢竟是趙子妄的自家事，他全沒前去瞧一眼的意思，硬生生挨到了天亮，才叫著嚷著要早飯吃。

  聽到動靜前來的小廝頂著兩個碩大的黑眼圈，整個人看起來迷迷糊糊的，一臉睡不醒的困頓相，他瞪了趙逢雲一眼，沒好氣地道：

  「吵什麼？等一下就給你送來了。」

  「等一下是什麼時候？」趙逢雲坐在床頭，翹起二郎腿，掌心擺弄著空茶杯，拖長了嗓音問：「我好歹也是你家主人的弟弟，你竟如此苛待我，可是想被趕出去了？還是說...」

  話音突然一頓，他來回打量了小廝一番，嘴角的弧度陡然生出了許多微妙，壓著嗓子問：

  「老實交代，可是昨天晚上，跑去做什麼壞事了？要不然怎能困成這樣。」

  「你在胡說什麼？」

  小廝瞪大眼睛，一臉驚詫地問：

  「晚上那麼大的動靜，你一點沒聽見嗎？」

  「沒聽見。」趙逢雲眯起眼，掩蓋住眸底的疲色，道：「我睡覺比較死，所以一般的小動靜，是吵不醒我的。」

  「什麼叫小動靜？半邊宅子都要被燒乾淨了，你竟還能躺在床上睡覺？」

  「起火了？嚴重嗎？」

  「豈止是嚴重...」

  小廝撫著心口，回憶起火光漫天的場面，依舊不免心有餘悸，連嗓音都帶起了顫：

  「走水的地方是庫房，不知因什麼源頭而起，總之待人發現時，已是阻不住了。半座府邸的房屋受了連累，更重要的是庫房裡的東西，老爺囤積的綾羅綢緞全在此處，等著開春要賣出大價錢的，結果...」

  「那真是可惜了。」

  趙逢雲大概猜測到，昨夜煙火氣的來源不尋常，但當聽見趙子妄的宅子幾乎被燒掉一半，他湧起無數念頭的同時，仍忍不住想笑。

  雖這大抵並非老天爺降下的報應，而是某個男人，因他對姜皎出言不遜，所給予的小教訓。

  但一想到趙子妄此時的臉色，趙逢雲嘴角上揚，到底是「噗嗤」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