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八章

  「有人惦記是好事。」

  趙老夫人聽出趙逢雲揶揄的意思，瞪了他一眼後，又長長嘆息了一聲，道：

  「你打小就和你兄長不親近，兄弟之間沒個和睦的樣子，反倒是明爭暗鬥的。你們兩個之間不互相扶持，你又不肯成家立業，等到我百年之後，看有誰還能關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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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題繞來繞去，重新回到了催促他娶妻生子上，趙逢雲揉著額角，很是頭疼地道：

  「祖母，我們不是說好了，不著急這些，等到之後我兄長把一切先安穩了，沒了各種瑣碎的糟心事後，您再給我安排也來得及。」

  自知趙逢雲口裡的兄長，並非他血脈相連的趙家兄弟，老夫人並未不認同他的話，現在楚贏假死歸京，正值危機四伏之際，她自跟著憂心不已，如何能穩下來心神，無所顧忌的去給趙逢雲安排親事。

  只是老夫人心裏面更明白，趙逢雲找來楚贏出現，目的既是為了逃避，恰恰他足夠聰慧，挑出了個讓她無法拒絕的理由。

  越想越是惱怒，她怒哼了一聲，斥道：

  「推三阻四的，又不是什麼壞事，難道成個親，能要了你的命不成？！」

  「知道祖母是擔心我，只是我這自己都成日裡遊手好閒的，如何能顧好另一個人？人家姑娘嫁給我，總不是過來受苦受難的。」

  趙逢雲陪著笑，向姜皎投去求助眼神的同時，快步走到趙老夫人身後，為她按揉著肩膀，十足一個二十四孝好孫兒的姿態。

  奈何老夫人太了解他，根本不吃這一套，冷聲道：

  「趙家是沒落了，不是死絕了，剩下的祖產夠你帶著媳婦孩子，一輩子坐吃山空的。再者說了，家裡面僕人婢女一大堆，輪得到你這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大少爺伺候？要真靠著你，怕不是沒兩天，全要暴斃街頭了！」

  劈頭蓋臉挨了一頓罵，趙逢雲滿臉苦笑，曉得趙老夫人惱怒的源頭，不單單是因他拒婚，最主要的還是他之前一直隱瞞了楚贏的消息。

  直到今日今時，老夫人才知楚贏不曾戰死沙場。

  這頓訓誡，是無論如何逃不過去的，趙逢雲喏諾著不敢回話，想著幸好姜皎在場，且他怕不是得被關進祠堂，跪上個兩三天的功夫。

  「您消消氣，莫要氣壞了身子。」

  趁著趙老夫人順氣的空閒，趙逢雲眼疾手快地倒了杯熱茶，熱切地送到她手邊，一臉恭順地道：

  「祖母，有些事是我不對，只是畢竟不是能夠見光的好事，所以我想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趙老夫人沒說話，接過茶杯抿了一口，熱流沿著喉嚨一路下滾，熨帖平了胸膛間的燥氣。

  面色略和緩些，她低垂著眼，盯著茶杯里漂浮的茶葉，不悲不喜的模樣，宛如一尊慈悲祥和的菩薩像。

  「你主意不少。」

  過了小半晌，趙老夫人終於開口，只是沒等趙逢雲提起心神應付，她忽再次說了句：

  「偏偏在娶妻生子這方面不上心，每日在外晃晃蕩盪的，也不知都在忙著什麼。可是有心儀的姑娘了？」

  「我..」

  不曾想趙老夫人會問的如此直接，趙逢雲的神情有一瞬間的錯愕，心虛占了眼底，到了嘴邊的話亦發起了僵。

  他掩飾的很快，但以趙老夫人對他的了解，如何能察覺不到端倪。

  正準備要繼續追問，趙逢雲在暗地裡面，究竟藏了什麼貓膩時，姜皎開了口：

  「他平日，一般會在逐月樓。店裡人手不夠，趙逢雲幫了很多忙，我甚為感激，說起來一直沒能找機會好好道個謝。」

  「他竟能幫上你的忙？」

  趙老夫人有些驚訝，一時忘了方才察覺到的不對，好奇自家嬌生慣養出的少爺，能做出什麼辛苦活兒，於是好奇追問道：

  「姜姑娘，你跟我說說，他在你的店裡面，都能做些什麼？定給你幫了不少的倒忙吧。」

  「最開始經營追月樓時，帳目之流我不擅長，遇見了無數棘手的瑣事，幸得趙逢雲幫我一一理順，才沒讓帳目成為一團亂麻。」

  提起姜棄，姜皎唇角噙笑，眼角眉梢悄然浮起三分驕傲，她繼續道：

  「再者，我弟弟年幼，之前不曾上過學堂，全是趙逢雲教導他讀書寫字。姜棄近來長進了不少，不僅字認識得多，一些詩詞亦能張口吟誦，連帳目方面也可以幫我的忙了。」

  「哦？那倒是好事。」

  趙老夫人眼睛一亮，看向趙逢雲的眼神平和了不少，難得誇了他一句：

  「看來你每日不是遊手好閒，也做了點正經事。」

  「當然。」

  趙逢雲略有些心虛地咧咧嘴，趁著趙老夫人不注意的功夫，向姜皎投去一道感激的視線。

  往常在逐月樓，他雖有幫忙，但不管是算帳亦或者教導姜棄，全是楚贏和胖子等人做的更多，他承了旁人的成果，難免有些不自在。

  「既你有事可做，就多往逐月樓走一走，姜姑娘孤身在外做買賣不容易，還帶著個弟弟，很容易受欺負的。」

  趙老夫人嗓音一頓，深深看了趙逢雲一眼，放沉了語氣，慢聲道：

  「你多盯著點，若有什麼不好解決的事情，回來告訴我，儘量不要鬧得太大，惹得風波太大，對姜姑娘店裡的生意也不是什麼好是。」

  看出楚贏和姜皎的關係匪淺，趙老夫人擔心若她遇見了麻煩，楚贏會暴露出蹤跡，因此被宮牆後面的那位察覺到，壞了他一聲實在難得的幾天安穩日子。

  趙逢雲心如明鏡，自然應道：

  「祖母放心，姜姑娘與人為善，從不和誰結怨，再者有和我其他友人在，絕不會讓她受了欺負。」

  「好好好。」

  勉強放下了心，趙老夫人再次端起茶杯，送到了嘴邊後，她沒急著喝，先輕描淡寫地問了句：

  「姜姑娘，你可知我家小子，心儀的姑娘是誰啊？」

  一口氣卡在喉頭，上不去下不來，趙逢雲瞪大了眼，知劫難其實從未跨過，緊忙給姜皎使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