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洗手作羹湯

  若非年輕男子在，怕不是姜皎開口的那一刻，姜盛茹已經將熱茶向她潑了過去，好泄心頭之恨。

  但為了在男子面前，維持自己良家淑女的姿態，縱使姜盛茹一口牙幾要被生生咬碎，也還是得壓著火氣，寒聲道：

  「姜皎，我給你臉面，你可不要自討苦吃！」

  然姜皎並未如姜盛茹所想，被她嚇了一句，就乖乖變得卑怯而順從。

  甚至連第二個眼神都不願意給姜盛茹，姜皎單手托腮，壓住不停泛起的困意，懶懶散散地道：

  「點菜吧。」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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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羞連忙點頭，直接招呼了小二，也不管什麼菜譜了，噼里啪啦地道：

  「來個虎皮肘子，要頓的酥爛，再上兩道招牌菜。另外把你這裡的點心，那些出名的、好吃的，全給我們上一份！」

  做好了錢袋出血的準備，但只要能讓姜皎和姜棄高興，阿羞不論花多少銀子，心裏面也快活。

  將阿羞點的菜記下，小二向她們賠了個笑臉，然後一路快跑去了廚房。

  大堂里除了方趕出來的掌柜，正就著帳本，同年輕男子低微的交談聲外，再沒了其他動響。

  姜盛茹幾次三番想要湊上去，但那些關於帳面的事，她既看不懂，又是酒樓的私密。掌柜的有意想要避她，因而幾次三番下來，仍沒和年輕男子說上兩句話。

  心裡憋悶的厲害，姜盛茹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能和他走的近一些，卻沒想到還是原地踏步的老樣子。

  她氣不順，加上阿羞和姜棄不知聊了些什麼，笑的十分開懷，那聲音落在她耳朵里，使姜盛茹的火氣頓時找到了發作的目標，狠狠瞪過去一道，大聲斥道：

  「這裡是酒樓，並非你們的窩棚，想要鬧騰的話，趕緊滾回…」

  叫罵還未停，年輕男子忽然放下帳本，黑漆漆的眼掃過姜盛茹，阻了她剩下的言辭。

  「姜三小姐，既然這是酒樓，又未到關門的時辰，那客人大可肆意交談，無需在意其他。你若是不喜嘈雜的話，我這就讓人送你回去。」

  「不是的…」

  姜盛茹好不容易才見到他一次，哪裡捨得這就離開，原本高高提起的嗓音驟然軟下。生怕惹他不喜，她連連看過去幾眼，確定他面上沒什麼惱怒的神情，最後才紅著臉再次道：

  「我去給你做羹，是以蓮子和紅棗等為原料，入口清香不膩，還有解熱養神的功效。等下你喝完了蓮子羹後，若是有胃口的話，我還可以再給你做其他的。」

  不給年輕男子拒絕的機會，姜盛茹拉著剛回到大堂的小二，問清楚廚房的位置，然後挽起袖子，興沖沖地跑了過去。

  望著姜盛茹的背影，掌柜的欲言又止，遲疑了好一會兒後，才緩緩道出一句：

  「少東家，我去和廚房知會一聲，讓他們留神點，莫要傷到姜小姐了。」

  年輕男子微微頷首，待掌柜的離開後，他看了姜皎一眼，竟忽然走向她所在的方向。

  阿羞正同姜棄講著笑話，餘光忽然掃見有道影子接近，她被嚇了一跳，緊忙道：

  「我們可是付了銀子的，你不能…」

  「你誤會了。」

  年輕男子低笑一聲，視線掃過阿羞緊張的眉眼，緩緩落在姜皎的身上，他的嗓音並未被刻意壓低，卻依舊帶著些許遲緩的虛弱。

  「抱歉，影響了各位，這頓飯菜由我來請，還望不要客氣。」

  「真的？！」

  阿羞眼睛一亮，沒想到能不花銀子，就吃到一頓飯，她連忙看向姜皎，歡歡喜喜地道：

  「小老闆，他說要請客呢！」

  姜皎沒仔細聽他們的話，視線落在了男子垂在身側的手掌。

  蒼白的皮膚緊貼著瘦削的骨頭，能清楚看見青紫色的血管，他屬實有些過於單薄了，仿若風一吹，就會被捲走一般。

  分明身量不矮，卻有著如此清瘦的身材，簡直過於病態了些，連姜棄看了一眼，都怕他不小心斷了骨頭。

  注意到了姐弟兩個的視線，年輕男子卻並未覺得被冒犯，反而寬厚一笑，主動解釋道：

  「我並非身體有疾，只是不喜用吃食而已，還請各位放心品嘗酒樓里的飯菜，無需擔憂。」

  「不喜歡吃東西？」

  阿羞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患有這種古怪的毛病，在她看來，吃飯簡直是世上最幸福的事兒了，尤其是姜皎親手做的食物。

  但男子實在清瘦的過分，讓人看著憂心，姜棄雙手托著下頜，奶聲奶氣地問：

  「有去看大夫嗎？」

  他昂著小腦袋，黑眸里閃動著的，只有純粹的關心。

  年輕男子心頭一熱，柔聲道：

  「看過了，不過大夫講這是心病，藥石無醫，而且我還扛得住，所以也無大礙。」

  雖聽他講了無礙，但見他滿面蒼白的病態，任誰都不會覺得他此時的狀態，能和好字沾上邊。

  「哪會有不喜歡吃東西的人。」

  阿羞捧起茶杯，老神在在地抿了一口，道：

  「就算是有，那也是因為他沒吃過小老闆做的菜！」

  她說的篤定。

  話音落下之後，阿羞還不忘對著姜皎，討巧似的笑了笑。

  「姜姑娘獨自在花街開著麵攤，屬實很了不起，想來味道定然了得。」

  年輕男子聽著阿羞的話，雖並未往心裡去，但還是回給她一個溫和的笑，又同姜皎道：

  「帶著弟弟獨自在外，還要經營著生意，姜姑娘的本事，在下佩服的緊。」

  對於這些奉承話，壓根連姜皎的耳朵都沒能走進，聽他們說了半天，她終於抬了眸，道出一句：

  「你是誰？」

  「在下子車靖，家裡做了一些小營生，和姜家也算有幾分淵源。只是我身體虛弱，很少出門，還未有機會到姜家去拜見，所以姜姑娘和姜小公子不認識我，也是正常。」

  沒有半點隱瞞的意思，子車靖對於姜皎的問題，幾乎可以算是知無不言，連阿羞都為他的誠懇咋舌。

  姜棄愣了愣，問：

  「你…你也認識我；」

  「之前聽姜三小姐說起過。」

  子車靖輕輕一笑，幾乎皮包骨的手掌，在姜棄頭上拍了拍，又道：

  「你能回到姜姑娘身邊，很好。」

  姜棄捂著頭，有些怔忪。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子車靖這種人。雖然看起來弱不禁風，但說起話來溫溫柔柔的，叫人禁不住心生好感。

  只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