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鮮

  基礎如醬油，略微複雜些似黃豆醬蝦蟹醬，這等常被當成輔佐，用於各種菜色當中進行添鮮提味，才是最不可疏忽的一味料。

  以姜皎的眼界，看中年廚子拿出的這種，都是殘次品中的下等貨，若放在她的菜裡面，簡直要毀了全部的味道。

  「快點拿回去吧。」

  王貴見自己做的醬料被嫌棄，當然惱怒非常，又不願錯過貶低姜皎的機會，他嘴角扯起一個嘲弄的弧度，再次道：

  「人家雖然只開了個小小的麵攤，卻是個了不得的大廚，眼界高著呢！哪裡用得著咱們這的破爛東西啊！」

  中年廚子本沒覺得什麼，但被王貴這麼一說，面上頓浮起一抹尷尬來，更是連忙將拿出來的醬料罈子，又一一抱回了原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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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王貴的聲音，姜皎的耳朵已經自動進行了屏蔽處理，她連抬眼都懶得，在砂鍋里加上一大勺水，扣上蓋子，送到火上進行烹製。

  阿羞吸了吸鼻子，只覺得此時飄在半空中的香味兒，若有若無的，既新鮮又好聞的緊，和她之前嗅過的所有味道，全不大一樣。

  「小老闆。」

  她吞了吞口水，一雙眼緊盯著砂鍋，早早吃撐了晚飯的肚子，此時被勾起饞蟲，再一次鬧騰了起來。

  「這是做的什麼啊？」

  「魚肉煲。」

  姜皎懶得起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字，原材料使用了什麼，乾脆就順便用在菜名裡面。

  「魚肉煲啊…聽起來就很好吃的樣子。」

  阿羞舔了舔嘴唇，心想著這一份魚肉煲的分量不多，她可以吃一小口，然後剩下的偷偷裝起來，等下好給姜棄嘗一嘗，要是還能殘下點骨頭湯，可以拌一份飯或者沾了饅頭，用來給黑狗當夜宵。

  心裏面算計的雖好，但當沒過多大一會兒，砂鍋里的香氣漸漸匯成了一道如煙般的白線，帶著輕飄飄的熱氣，悄然鑽進了所有人的鼻息。

  連正在忙著做菜的廚子，都下意識吸了兩下鼻子，尋起了香味的來源。

  雖以魚為原料，可不管王貴怎麼努力去聞，竟也找不到半絲腥味，後來添進砂鍋里的豆豉，還為魚肉煲加上了一抹濃郁的醬香。讓他肚腹發緊，又聞得一陣陣「咕嚕」聲響，打從肚子裡面響起。

  「真香...」

  狄南重重吞了口唾沫，在這廚房裡也當過了一段時間的差，可不管是其他廚子，還是王貴親自動手，借從未做出過這等噴香的食物。

  而姜皎看起來並不怎麼忙碌，不管是從殺魚燒火，還是切菜添柴，全由她獨自一人完成，沒有一群幫廚圍著前呼後擁，做起來菜也半點不慢。

  「也就聞著不錯而已。」

  王貴捏住鼻子，想要做出一副厭惡的表情，可魚肉煲的味道散遍了廚房，再加上他肚子還在叫喚，嘴巴張張合合了幾次，還是沒能吐出什麼難聽的言辭，最後只沉著臉道了句：

  「想要色香味俱全，哪裡是容易的？她可不像有那麼個本事的樣子！」

  姜皎打了個哈欠，心裡估算著時辰，再瞥了眼火候，等約莫小半個時辰的功夫，她走上前，拿起砂鍋放在了一旁。

  阿羞見狀，一雙眼陡然亮起了光，緊忙湊上前，一邊擦著嘴角泛濫的口水，一邊小聲問：

  「小老闆，已經好了嗎？」

  「嗯。」

  砂鍋蓋一取，立刻撲出一股香濃的熱氣，不帶半點怪味腥膩，只留下沁人的餘韻，繞在廚房久久不散。

  這一瞬間。

  幾乎在廚房裡的所有人，全都忍不住挺起胸膛，猛吸了一口香味。

  雖然還沒進嘴，但光是聞見味道，就已經讓他們垂涎三尺，這要是再嘗上一口...

  一時之間，無數雙泛著青光的眼睛，盯向了那鍋魚肉煲。

  姜皎不急不緩，最後點上少許的蔥花香菜做陪襯，之後夾出一塊最大的魚肉，遞給一旁口水都要淌到地上的阿羞，然後向著王貴一示意。

  「請。不過只能吃一口，希望這位大師傅能夠自重。」

  「還只能吃一口，你當我想要多吃你的東西？」

  王貴對她的話，全然一副嗤之以鼻的態度，找出一副筷子，他也不急著吃，而是在砂鍋裡面到處撥弄，挑剔道：

  「你這魚肉煲只有賣相能夠唬人，實際上的問題可相當不小。最外面的一層已經老了，裡面的肉也不嫩，而且我瞧你放的鹽也不夠，吃起來定然寡淡無味，這要是送到客人面前去，定得被好生責罵一番。」

  他說話的功夫，阿羞已經把魚塊吃完，嘴角掛著一滴醬汁也忘了去擦，只顧著盯砂鍋出神。

  發表過好一番的高論過後，王貴終於屈尊降貴地夾起了一筷子魚肉，緩緩送到嘴邊，就在其他人都聚精會神的望他時，他忽然頓住動作，又道：

  「呵，雖然你藏得不錯，但還是能聞到腥味，等到吃起來，這種腥味會變得更重，到時候根本沒有辦法咽下去！」

  他丟給姜皎一個得意的眼神，自以為已將她看了個通透。

  但姜皎壓根不理他，任憑王貴怎麼叫囂，都沒有多看一眼的意思，僅在耐心耗的差不多時，道了句：

  「不吃還我。」

  王貴以為她心虛，嘴角一咧，原本要放下的筷子被重新提起，魚肉再次送到嘴邊，他狠狠咬下一口，然後道：

  「果然和我想的一樣，味道相當...」

  話才說到一半。

  剩下的，就怎麼也講不出來了。

  魚肉外層微酥，內里卻又無比柔軟嫩滑，不僅滋味鮮美至極，還裹滿了被熬到濃稠的湯汁，為魚肉更添了一層淡淡的醬香氣。

  這若在配上一碗米飯...

  魚肉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咽下，當滋味沿著舌尖，悄然滾過了全部的味蕾，也讓王貴瞪大了眼睛，半天都沒能回過神來。

  他腦袋還蒙著，筷子倒是先一步動了起來，直接夾起了一份魚段，全部塞進了嘴裡。

  那場面，看的阿羞都有些害怕。

  見之前對姜皎，連挑刺帶找茬的王貴，吃的是狼吞虎咽，一副話都來不及說一句，只全心全意乾飯的德行。

  廚房裡的其他人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的饞相。

  中年廚子最先坐不住，擠到前面，小聲道：

  「給..給我也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