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紅燒肉

  直到回了麵攤，坐在老舊的長條板凳上，趙逢雲手裡捧著茶杯，神情仍有些呆滯。

  「你…」

  他張了張嘴，視線掃過姜皎，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但憋了好一會的功夫，到底沒吭出一句完整的話。

  「你們…」

  

  又將目光投到楚贏身上，趙逢雲面上的古怪更重，也控制不住的回想起了，馬車失控時的場景。

  馬兒動怒，要衝進人家的茶攤裡面去，帶著他們來一招玉石俱焚，幸好楚贏及時幫忙，才省去了姜皎和趙逢雲的苦頭。

  只不過…

  趙逢雲向著他們看去時，卻發現楚贏同姜皎離的極近，幾乎是將她抱在懷裡，又分出一隻手護著，估計就算是撞到茶攤，她也不會有事。

  雖然剩下他沒人管，就算受傷也只能自認倒霉，但趙逢雲還是納悶，楚贏和姜皎的關係，什麼時候如此要好了？

  不僅在知曉了林叔一事後，立刻猜到了姜皎的心思，趕去趙子妄府門走上一遭，還一路寧可隱跡藏形，也要跟隨她身邊當保鏢。

  楚贏對姜皎的在意，到了讓趙逢雲都暗暗咋舌的程度。

  在他印象里，楚贏身邊可從未有過什麼紅顏知己，至於姜皎，更是整個人鑽錢眼裡，什麼恩愛纏綿，估計還不如二兩銀子，能換來些許好臉色。

  「這也太不搭了吧…」

  趙逢雲小聲嘀咕幾句，卻沒想被楚贏聽得，被他那雙桃花眼盯視，趙逢雲打了個寒顫，立刻豎起大拇指道：

  「般配！」

  楚贏沒理他，也不嫌麵攤的桌子殘破，他單手托腮，墨發只隨意束起，幾根碎發散在鬢邊，再加上過分俊美的外貌，路過的大姑娘小媳婦瞧見，都忍不住多看兩眼。

  但他的黑眸只落定在姜皎身上，追著她的背影，在麵攤里收拾忙碌，久久也不回頭看上一眼。

  「小棄，去將這個還給街對面那家豬肉鋪的老闆，順便買二斤豬肉回來。」

  姜皎將灶台收拾完，才想起自己後腰處，還別著一把借來的殺豬刀，她隨手將刀遞給姜棄，又叮囑道：

  「同他講，要三精三肥的五花肉，莫要錯了。」

  「好。」

  姜棄乖巧點頭，接了殺豬刀和銀子，又向著楚贏招呼了一聲，才邁著小短腿向外跑去。

  「這孩子怎麼和他姐一樣，只跟你一個人好，對我冷淡起來了。難道我長得就這麼不討人喜歡嗎？」

  趙逢雲嘀咕了句，還很是疑惑的摸了兩下臉，但不管姜皎還是楚贏，都沒有理會他的意思。

  好在他也習慣了如此，笑嘻嘻地湊到姜皎身邊，問：

  「姜姜，今天上午不開門了？這是要做什麼好吃的呀？有我的份兒沒有？」

  「我昨個交代過，要是白日回來的晚，就下午再開攤。」

  姜皎將柴火丟進灶坑，將空置了一夜的鍋仔細刷洗了一遍，抽空才瞥了趙逢雲一眼，問：

  「你很閒？」

  「倒也不是特別閒…」

  趙逢雲心裡一虛，老老實實地後退了一步，但他還是沒有回去，磨蹭了好一會兒，到底忍不住開始念叨了起來：

  「你那把刀，原來是借的啊？雖然有利器防身，但你一個人過去尋朱八，怎麼說都太過危險了些。你多薄的身子骨啊，他吃的肥頭大耳，哪怕一巴掌回來，你也受不住，下次可千萬不要這麼沖…」

  被囉嗦的實在有些煩了，姜皎嘆了口氣，隨手從一旁的案板上抄起菜刀，餘光鎖定了蘿蔔，她手腕一轉，刀鋒化成無數道密不透風的影子，將趙逢雲給嚇了一跳。

  幾個呼吸的空閒後，姜皎放下菜刀，繼續忙了起來。

  趙逢雲有些沒反應過來，但還是看了眼蘿蔔，見它依舊是安安靜靜的躺在原地，連動都沒有動彈一下。他一臉疑惑，以為姜皎只是嫌棄他吵，於是才揮著菜刀威脅他幾下罷了。

  「我說這些也是為了你好。」

  他嘆了口氣，揣著父兄操心自家閨女的心，繼續絮絮叨叨了起來。

  「這要是出了什麼事，你要小棄怎麼辦？而且那朱八心思壞著呢，指不定會對你怎麼樣，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哪裡能...」

  「趙逢雲，睜開你的眼睛。」

  這番喋喋不休被楚贏低沉的嗓音打斷，趙逢雲下意識偏過頭，然就這一眼，讓他整個人怔在了原地。

  以他的眼界，用蘿蔔雕花的功夫，自然見識過不少。但他卻從不知曉哪個廚子，能連個正眼都不望過去，即可將蘿蔔切成同宣紙一般薄的片，還能保持原樣，矗立於原地不倒。

  若非楚贏提醒，他怕是直到將蘿蔔吃進肚子裡面，也不能發現端倪。

  趙逢雲站在原地呆愣了好一會兒，忽然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若姜皎拿這份刀工，用在活人的身上，豈不是能讓人在未發覺到的情況下，就被連皮帶肉，狠狠削下一層來。

  怪不得...

  姜皎會有膽子，一個人去找朱八。

  莫說他有什麼壞心思了，但凡惹姜皎一個不滿意，立刻會如同烤羊腿般，被一層層烤熟，撒上調味料，切割分明。

  趙逢雲喉結滾動，悄悄向後挪了一步，小聲道：

  「是我小看你了。」

  姜皎刷完了鍋，見姜棄已經頂著一張紅撲撲的小臉蛋，提一吊帶皮的五花豬肉跑回麵攤，她將肉接了過來，拍了拍他的腦袋，問：

  「阿羞還沒回來？」

  「嗯，她早些回迎春樓去了，說是下午開攤之前回來。」姜棄點點頭，小心從懷裡摸出了兩塊油紙包的糖糕，遞到了姜皎面前，「姐姐，豬肉鋪的大叔給的，你吃。」

  「你留著吧。」

  得了姜皎的應允，姜棄小心收起了糖糕，他沒捨得吃，蹲下地上添了一把柴火，用力揮起了蒲扇。

  姜皎在鍋里蓄了少半的水，在等待燒開的過程里，將買來的五花肉先仔細檢查清洗了一番，然後切成正一口的四方小塊。

  花街對面那家豬肉鋪，價錢雖算不得多便宜，但肉質上等，收拾的也乾淨，不用她再怎麼費力。且給的分量足斤足兩不說，知曉姜皎帶著姜棄支撐著麵攤，還總是額外再送她點什麼。

  趙逢雲站在一旁，見姜皎準備要做菜，頓時兩眼放光，更是喜笑顏開地問：

  「肉哎！姜姜，我們等下要吃什麼。」

  「紅燒肉。」

  姜皎頭也不抬，對待趙逢雲的態度，如跟在身邊的惱人蜜蜂似的。

  正要將肉塊下鍋，她忽然想起了什麼，眼睫一抖，黑眸轉向楚贏，低聲問：

  「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