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路見不平

  月黑風高。

  四下寂寥無人時。

  忽有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傳來。

  朱八偷偷溜出後門，他弓著腰，懷裡抱著一副系的嚴嚴實實的包裹，如同做賊一般，他左右張望了一圈，見四下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才抹掉額角的冷汗，大著膽子向前邁了一步。

  許是有什麼急事在身的緣故，朱八形色匆匆，一身肥肉顫巍的厲害，幾次都要喘不上來氣，卻也沒停下腳步。

  但還未走出多遠，他耳畔忽然傳來了一陣微弱的腳步聲響。

  忽輕忽重，如影隨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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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有誰緊追在他的身後。

  可當朱八回過頭，身後除了濃稠勝墨汁般的黑暗外，哪裡還有什麼人在？

  難道是錯覺？

  可那腳步聲實在太過真實，幾次都似乎要挨到他的身邊，更有一陣幽幽的冷風吹過，使得朱八連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佛祖菩薩保佑..有怪莫怪...」

  各種亂七八糟的禱詞，被朱八腦袋也不過的，直接念誦出口。

  但被他請求的神佛，似乎並沒有降下庇佑的意思。

  腳步聲不僅沒有消失，還反而離的更近了些，一陣微弱的寒氣吹過發梢，掃過朱八的耳朵，使他當場被嚇出了一身白毛汗。

  「你千萬不要來找我，冤有頭債有主，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啊...」

  沒想到這麼快就等到了想要的消息，姜皎側過頭，從轉角望向前方鬼鬼祟祟的朱八，隨著這番話一落，他整個人明顯變得更加緊張了些，時不時猛地回頭看上一眼，幾次都差點絆倒在地。

  握在掌心的木棍緊了緊，姜皎找准了機會，正要上前時，肩頭忽被輕拍了下。

  「小姑娘一人走夜路可不行。」

  男人低沉的嗓音響起，即使姜皎膽子不小，但在深更半夜偷偷跟蹤著人時，忽然聽見這般動靜，也是頓覺魂兒向上飛高了兩寸。

  她下意識將木棍向後揮了過去，又在看清那雙含著笑意的桃花眼時，手忙腳亂的想要停下動作。

  但力道揚出去，想要及時收回來，可不是什麼容易事。

  眼見著木棍要砸上楚贏，他忽勾唇一笑，桃花眼裡有瀲灩的光輝閃過，只抬起手，毫不費力地擋住了揮來的木棍。

  「好久不見了，小姜姑娘。」

  姜皎見他平安無事，這才鬆了一口氣，連忙將木棍藏在身後，她問：

  「楚贏，你怎麼在這裡？」

  「聽趙逢雲說了近來發生的種種，本想去麵攤尋你，不過時辰已晚，又路過這裡，就順便過來看一眼。」

  這已是深更半夜，他得去什麼地方，又做了些什麼，才能順便路過這裡？

  姜皎見楚贏一身玄色衣袍，顯然有所秘密，不過她很識趣的沒有追問，只是向著他微微頷首，然後道：

  「我還有點事，就先走了，等你空閒下來可以到麵攤去，我請你吃飯。」

  話完家常，她提起木棍就要追上朱八，可當她抬起頭，卻是愣在了原地。

  視線當中，街巷空空蕩蕩，哪還有朱八的影子？

  才說了兩句話的功夫，他竟就消失不見。

  楚贏卻並未離去，見姜皎愣在原地，一雙眼瞪成渾圓，那模樣罕見的有些呆。

  他不禁笑了，順著姜皎的視線望去一眼，立刻明白了她回不過神的理由。

  「還要繼續跟蹤那個人？」

  「本來是的。」

  姜皎抿緊唇，難得運氣不錯，第一次過來蹲守就碰見了朱八，之後指不定過去多久，才能再次趕在他深夜獨行。

  這麼好的機會，竟被生生錯過了。

  她心裡頗有些懊惱，眉宇間更是有郁色挑起，但也知曉此事和楚贏並無干係，還是盡力放緩語氣，同他道：

  「我要再去前面看看，晚間不大安全，你快些回去吧。」

  姜皎這話，不像是交代一個成年男子，反倒如同囑託一個羸弱的小娃娃一般，楚贏眼底笑意更濃，略一沉吟後，他道：

  「不如，我幫你找？」

  「不必麻煩，我去看一眼，等下就回去了。」

  也不再繼續耽誤空閒，姜皎留下一句話，也不再管楚贏，快步沿著朱八離開的方向追了過去。

  月光隱退，四下無人。

  唯姜皎的腳步聲響，在寂寥當中被不斷放大。

  眼見著一條街都到了盡頭，她卻還沒有察見朱八的身影，也不知道他是跑到了什麼地方，總不能這一會的功夫，就讓他藏到什麼犄角旮旯去了？

  姜皎思索著，快步走過轉角，視線忽被一道沉重的影子壓上，緊接著，又一道如同炸雷般的吼聲響起：

  「竟然是你？！」

  她抬起頭，看到了朱八恐怒交織的面容。

  也不知從哪撿到了一塊大石，他一手抄著，胸膛重重起伏了兩下，眼珠又四下瞄了一圈，朱八確定了周圍沒有其他人，他才抬起手，將石頭奔著姜皎砸了過去。

  石頭的影在視線當中不斷放大，姜皎卻沒有躲，手掌在後腰處摸了一把，只是還沒等她做出其他反應，一聲如同殺豬般的哀嚎，驟然炸起。

  眨眼間，朱八肥胖的身影竟倒飛了出去，如個肉球一般，重重摔在牆上，又彈倒在地。

  「哎呦…」

  他已經尖叫不出來，嘴巴張張合合間，只能吐出幾聲模糊的囈語，顯然是被摔傻了。

  姜皎愣了下，很快也意識到了什麼，手掌再次摸過後腰，將方才抽出來的殺豬刀重新收了回去，然後才回頭看了過去。

  但只這一眼，就讓姜皎猛地睜了雙眸。

  她本以為跟來的人是楚贏，卻沒料想到，會看到一張面具。

  通體呈暗銀色，足以蓋住整張面孔，被月光一晃，竟顯現出一道詭譎幽光來。

  分明只是一張面具，竟顯出了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的人莫名心尖發寒，如同被什麼兇猛的惡獸盯上一般。

  但這面具人身上的衣裳，分明就是楚贏之前的穿著，姜皎眨了眨眼，有點沒懂他這番深夜變裝，玩的是哪一齣戲碼。

  「你…」

  不等她把話說完，一聲低笑響起，面具下的黑眸落向姜皎，他柔聲道：

  「路見不平，姑娘應不介意，給我個救美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