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無所牽掛

  「是啊。」

  姜棄一雙眼亮晶晶的，忘了之前對黑狗的恐懼，它蹲在地上，小手試探性地向它伸了過去。

  「多謝你救了我們。」

  黑狗盯著他逐漸靠近的手，腦袋歪了歪，眼裡有警惕一閃而過，但它看了一眼姜皎，到底壓抑住本能，沒有躲開姜棄的手。

  指尖觸及到一角柔滑的皮毛，姜棄眼睛一亮，忍不住傻笑了兩聲。

  

  在姜皎這裡被好生照顧著，黑狗不僅傷勢好轉了大半，也比之前飢一頓飽一頓的狀態，要精神上太多。

  此時雖然有些嫌棄，但它還是趴在地上，任由姜棄摸著皮毛，只投給他一個略帶嫌棄的目光。

  姜棄樂了一會兒，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的，昂起小腦袋，輕聲問：

  「姐，要不要給它取個名字？」

  姜皎正在拿門閂擺弄著，想著該怎樣才能在不花錢的情況下，將門鎖弄的嚴實些，免得再被什麼亂七八糟的人闖進來。

  「有了名字，就有牽掛了，它註定會離開這裡的。」

  她頭也不回，語調里聽不出任何情緒，唯有阿羞離得近，才能察覺到姜棄的動作，有一瞬間的遲緩。

  「離開嗎？」

  姜棄年紀雖小，卻並非不懂這兩個字代表的含義，眼裡閃過一抹黯然，他輕拍著黑狗的頭，小聲和它問：

  「姐姐其實是很在乎你的，而且對你也很好，我們吃什麼你也可以吃什麼，要不要以後就留在這裡了？我們都會好好照顧你。」

  黑狗聽不懂這麼複雜的話，只覺得眼前這個小娃娃囉嗦的很，又一直拽著它不肯撒手，實在是煩人，於是它尾巴一甩，決定回去後院裡睡覺了。

  沒等到它的理會，姜棄有些低落地垂下了小腦袋，阿羞雖然不太明白他在想什麼，不過還是打著哈欠，強壓著困勁兒，在他頭上輕拍了下。

  「小棄，別發呆了，趁著天還沒亮，趕緊再去睡一會吧。」

  「嗯。」

  姜棄點點頭，臨躺下之前，還是跑去打開了後門，小聲向著黑咕隆咚的後院嚷了一聲。

  「如果晚上冷的話，可以進來睡哦。」

  沒有應答。

  黑狗眼也不抬，全然不想理會這個囉里吧嗦的小娃娃。

  倒是阿羞忍不住笑了，枕著手臂靠在床頭，她抬起幾乎睜不開的眼睛，迷迷糊糊地說：

  「小老闆，小棄很喜歡它呢。」

  她字句吐不完全，一句話的功夫要打幾個哈欠，估計都記不清，自己方才說了些什麼。

  給阿羞蓋了一件衣裳，姜皎看了眼天色，距離天亮也沒有多少時辰了，此時也睡不上多少功夫，她乾脆先去忙活，將需要火候的熱粥煮上，之後還有陽春麵和素丸子，也需一併預備好才行。

  把姜棄略有些散亂的墨發理好，姜皎正要離開，一回頭卻見阿羞還沒睡下，腦袋一點一點的，似在強撐著等待她的回答似的。

  「它有主人了，只是在這裡暫住而已。」

  姜皎嘆了口氣，放輕嗓音同阿羞解釋了句，想著她可算能安生睡一會了，但她卻吸了吸鼻子，頂著一副困頓不堪的神情，啞聲問：

  「可是我看它在這裡呆的很好，不吵不鬧的，又很聰明，那麼聽你的話，還幫忙趕走了餛飩鋪的人。」

  阿羞實在是困的狠了，手指勾著姜皎的衣袖，她慢慢閉上眼，嗓音越發沉落。

  「如果它留在這裡，小老闆和小棄也能安全些，不然我真的會擔心...」

  一句話沒有說完，她已經熟睡了過去，腦袋靠著半邊枕頭，圓潤的面龐帶有幾分嬌憨，嘴角微微咧著，閃著一點微不可查的晶瑩。

  看著阿羞這幅不太聰明的模樣，姜皎不由嘆了口氣，將蓋在她肩頭的衣裳向上提了提，然後踮起腳尖，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屋子。

  身後一片寂靜。

  只有黑狗睜開眼，邁著同樣緩慢的步伐，跟在了姜皎身後。

  它漆黑的影子藏身在黎明前的最後一抹黯淡當中。

  無聲無息。

  卻又寸步不離。

  天色才蒙蒙亮，姜皎還未將開店前的準備全部做好，已有客人上了門。

  「小老闆！」

  一身華貴的胖子踮著碎步跑進麵攤，見四下無人，頓時露出一副得意暢快的神情，他長舒了一口氣，挑了個位置坐下，擠眉弄眼地道：

  「來了這麼多次，第一回兒能自己挑位置，這回沒人擠著我了，真是舒坦！」

  姜皎看了眼東方，這連太陽還沒睡醒的功夫，怕是只有他會跑過來吃飯，自是位置隨便挑。

  「你來的夠早，不過熱粥和素丸子都沒好，陽春麵也要等一會兒才行。」

  「沒事，我閒的很，不著急。」

  胖子抹了把汗，為了趕上吃第一碗麵，屬實給他累得夠嗆，半天沒緩過氣來，都坐了一會兒，他胸口還是起伏的厲害。

  就在他扯著衣服領，拼力想要汲取到點冷風時，面前的桌子上，忽然多出了一杯水。

  「喝吧。」

  姜皎放下杯子，轉身又去忙了起來。

  而胖子愣在原地，盯著放在面前的杯子，面上儘是受寵若驚。

  一碗陽春麵賣到五十文，還從不講價賒帳送贈品的小老闆，何時有這般的好心腸，竟會給他水喝？

  難道...

  要漲價？

  胖子莫名打了個寒顫，小心翼翼的捧起杯子，試探性地咂巴了一口。

  「熱的？」

  「溫熱。」姜皎頭也不回，以一種毫無服務態度的語氣，道：「這個溫度入口正好。」

  「啊。」

  雖然滿腦袋都是問號，但胖子還是老老實實的雙手捧杯，沒敢再吭聲。

  沒過多大一會兒，他身上湧出的熱汗消退，清晨尚帶冷意的清風吹過，反而湧起陣陣的不適來。

  胖子哆嗦了下，下意識喝了口水，熱氣一路沿著喉嚨滾落，讓他不由喟嘆了一聲。

  「還別說，這水可真不錯。」

  第一碗陽春麵已經出鍋，端到了胖子面前，他眼前一亮，連忙抄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吃下一大口。

  「香！」

  香味占滿了全身，胖子又連吃了幾大口，知曉其他的菜暫時還上不來，才戀戀不捨地放了筷子，同姜皎詢問道：

  「小老闆，你年紀輕輕，怎能做出這麼好吃的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