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九十九文

  「今個有新菜，素丸子。」

  姜棄站在麵攤外，頂著初生的日頭，他眯著眼，小臉上儘是認真的，同早早等在麵攤外的食客們道：

  「九十九文一盤。」

  他這話一出，頓時引起一陣譁然聲響。

  

  「這麼貴？」

  「你那素丸子，裡面是包了金子不成？」

  「連點葷腥都沒有，就想賣我們將近一兩銀子，怎不去搶？」

  「她分明可以去搶劫，卻還願意給我們一盤素丸子...」

  一時之間，不少人都被九十九文的價錢嚇到了。

  不少聞名而來的新面孔，各個面露猶豫，生出了退離的心思。

  但常客們，卻已經摸起了錢袋。

  「小老闆的新菜賣的比熱粥還貴，怕不是得更加好吃！」

  「素丸子...我估計著，莫非是個湯品不成？」

  「我倒覺得不像，八成和獅子頭差不多。」

  各種聲響不絕於耳。

  更有對新菜迫不及待者，高高踮起腳尖，向著前方排隊的人嚷嚷著：

  「不吃能不能抓緊走？爺不差錢！爺愛吃！讓爺在前面！」

  當著這些人的面被毫不客氣的吼叫，那排在前方，腳步遲疑的青衣男子面色驟然有些難看，他先是仔細打量一番叫囂之人，見對方龐大腰圓，又一身價值不菲的錦緞衣裳，瞧著是個身價不凡的胖子，才將到了嘴邊的污言穢語咽下。

  「賣的這麼貴還有人來吃，怕不是都是請來的託兒吧？」

  青衣男子冷哼一聲，落不下臉繼續留下，他轉頭就走，口裡面嘟嘟囔囔的，在李春蓮滿懷希冀的注視下，大步踏進了餛飩鋪當中。

  李春蓮一雙眼都在瞬間放起了光，打從姜皎的麵攤開業後，餛飩鋪的生意可謂是一日不如一日，最近更是整天裡，都難得有個客人進門。

  好不容易來了客人，她連忙抄起抹布，揮開落在桌子上的蒼蠅，堆起一副熱情的笑臉，招呼道：

  「客官快請坐！我們家的餛飩不僅皮薄餡大，味道還好得很，可比那什麼素丸子要強的多啦！」

  青衣男子邁過門檻，沒急著落座，抱著雙臂張望了一圈，沉著臉問：

  「你家餛飩怎麼賣？」

  李春蓮用抹布用力擦了兩下桌子，向著麵攤的方向瞄了一眼，她做出一副嫌惡的神情，低聲道：

  「只十文錢一碗，裡面的肉餡還不小呢，可不比那哄冤大頭的素丸子來的強？」

  聽到這個價錢，青衣男子才算放下心，他隨意落了座，隨意打眼張望一圈，見了一副寥落無人的景象。

  和人擠人，排了老長隊的麵攤比較，這餛飩鋪簡直算得上是淒涼的可憐了。

  青衣男子心裡雖泛了嘀咕，不過都已進門，還是要了一碗餛飩，然後問：

  「你吃過那素丸子？」

  李春蓮愣了下，腦筋一轉，立刻胡亂編排道：

  「當然吃過，她那素丸子平日都賣不出去的，就是騙人的傢伙，根本沒有我家的餛飩來的好吃。」

  好不容易來了個客人，她生怕青衣男子忽然反悔，招呼了老張做餛飩，口裡還在不停地道：

  「那麵攤可不是什么正經地方，常有青樓女子過去，且做出來的東西也根本不好吃，都是用來騙錢的，總有那麼幾個傻子會上當。」

  她的這一番話，正好說到青衣男子心坎裡面去了，他含笑點頭，道：

  「我也是這麼想的，不然一個什麼素丸子，怎麼可能賣到九十文？也只有那麼幾個蠢貨，才會被她找的託兒唬住。」

  「客官說的對。」

  李春蓮點著頭，倒了一杯茶遞給青衣男子，耳畔響起麵攤處的鬧騰聲，她撇了撇嘴，滿口酸味地道：

  「什麼陽春麵，我看她就是仗著有幾分姿色，來勾搭男人罷了。要的那麼高價，指不定還包括了什麼髒的臭的在裡面，瞧她年紀不太大，心思倒是重的很呢！」

  聽出她語氣里的古怪，青衣男子端起茶杯，笑道：

  「看來，你這怨氣可不小啊。」

  李春蓮嘆了口氣，做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模樣來，半真半假地說：

  「畢竟我們家的餛飩，一點也不比他們家賣的東西差，甚至還要好吃不少。」

  青衣男子沒再理會她，抿了一口熱茶，換到門口的座位，打眼看向了麵攤的方向。

  見了人群還擠在一起排隊，他不由冷笑了一聲，道：

  「那群蠢貨居然還在那裡排著隊，就為了吃一盤素丸子，真是得了什麼毛病不成？」

  老張端了餛飩走進前廳，還沒等放下碗，青衣男子忽然向他招了招手，道：

  「碗借給我，我到那邊去吃，讓那群蠢過了頭的傢伙都看看，什麼才是聰明人的做法。」

  哪裡見過這種陣仗，老張愣了下，但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李春蓮已經先一步點了頭。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了！」

  這麼好的能拉攏客人的機會，李春蓮哪裡會放過，直接從老張手機奪過碗，咬牙往裡面狠狠點了幾大滴香油，又小跑著去補了香菜，之後才送到青衣男子面前。

  「我給你拿條板凳，你過去坐著吃，也能舒服一點。」

  「行。」

  一想到其他人頂著日頭排隊時，他可以坐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吃著餛飩，青衣男子再也壓不住面上的得意。

  他端著碗，身後還跟了一個抱著板凳的李春蓮，直接大搖大擺地走向了麵攤。

  挑了距排隊的人，不過幾步遠的位置，青衣男子抬眼掃了一圈，頂著無數懷疑厭惡的視線，他卻毫不自知般。

  翹起二郎腿，青衣男子將調羹在碗裡晃了一圈，然後舀起一勺餛飩送進嘴裡。

  「哎呦！這可真夠香的！」

  他故意吧唧著嘴，發出不小的動靜，惹到了周圍排隊的食客的嫌惡，卻也毫不在意，反而還咧著嘴，提起嗓音大聲嚷嚷道：

  「什麼素丸子，還敢賣九十文錢？我這十文錢的餛飩，可不比你那個差勁吧？」

  外面的動靜鬧得屬實有些大了，惹得姜棄和阿羞都看過一眼，見面這幅場景，他們兩個顯示一愣，然後彼此對視了一眼，齊聲道：

  「是來找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