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花里胡哨

  下人們送上來的食材不少，雖都為素，卻也各種稀罕少見的菜類菌菇俱全，放眼望去時，倒也頗為養心開目。

  姜皎不過一眼，就在心裡定好了要做的菜色，也沒什麼遮掩的意思，直接道：

  「先蒸一籠包子。」

  「包子？」

  

  趙子妄一怔，似沒想到有這些琳琅滿目的食材在前，立於無數種選擇當中，姜皎竟然蒸起了包子？

  分明以他提供的這些東西，用素齋做一桌滿漢全席都夠了。

  不過他轉念一想，很快就明白了過來，只瞧姜皎的衣著打扮，既知她並非什麼富貴人家出身，怕是這裡的許多食材，她連名字都叫不上，更不知其味，不解做法。

  只能隨意挑幾種認識的，來蒸一鍋既無功無過，也平平無奇的包子了。

  趙子妄自認已將姜皎的心思徹底看透，更大概信了她之前展露出的絕頂廚藝，的確是用了什麼手段，而非自己本身的能耐。

  但這一次不同。

  當著他們的眼皮底下，姜皎究竟有幾斤幾兩，可再也掩蓋不住了。

  而帶她來到老夫人面前的趙逢雲，趙子妄也想好了辦法，借用此事好生做一番文章。

  趙子妄暗做打算之間，慧空已經動起手來，只見他挑起一塊豆腐，將其放置在案板之上，然後口裡發出一聲響亮的怒喝，菜刀在掌心盤旋一周，揮舞出了無數道殘影。

  姜皎正不疾不徐地洗著菜，被鬧騰的動靜吸引過去，見了這幅大場面，不由感慨了一聲。

  還真是...

  相當的花里花哨。

  與其說是做菜，不如更似在做法。

  趙逢雲倒是被這架勢唬住了，悄然湊到姜皎身邊，看她正慢悠悠地掰著玉盤蘑，一副不緊不慢，還有點困的模樣，他頓時有些急。

  「姜姜，你看眼那和尚，做的有模有樣的，指不定真有點本事！」

  他深吸了口氣，餘光瞄見慧空似乎正在豆腐上雕花，這等稀罕的刀工，惹得老夫人都頗有些驚奇。

  而趙子妄則早一副勝券在握的姿態，連落向趙逢雲的眼神，都帶了幾分得意。

  對於自家大哥是什麼德行，趙逢雲早就清楚，不過往常其他事，他都可以笑著當什麼都不知曉，但這次事關姜皎，她和楚贏關係莫測，又是應邀而來，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平白受了委屈。

  「當然了，我不是覺得和尚做菜比你好，只不過他能弄這花樣子功夫，估計得真有點什麼看家本事，就準備用在這招呼著我們呢。」

  對於身邊趙逢雲不停的吵擾，姜皎只在切雲盤蘑的空隙，才回他一句：

  「刀工是不錯。」

  已經到了這緊要的關頭，她竟誇獎上自己的對手了？

  趙逢雲哭笑不得，趁著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慧空吸引了過去，他以胡蘿蔔為杖，輕輕在姜皎袖子上戳了兩下，然後偷偷摸摸地說：

  「姜姜，你這袋裡面，都裝著什麼？現在可不是誇他的時候，那老和尚都陰陽怪氣你半天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昨天晚上，去把他們全寺廟的和尚，全都埋在土裡了呢！」

  將胡蘿蔔奪過，姜皎抽空瞥了他一眼，道：

  「但他的刀工確實出色，豆腐算是可用的雕花食材中，最難切的一類的，看得出來，是練過不少功夫的。」

  她分明講的是實話，但趙逢雲說起這些，可不是為了聽姜皎來做科普解惑，來告知他慧空的刀工，究竟有多少本事的。

  哪有長別家志氣，滅自家威風的道理？

  使著一副恨鐵不成鋼的眼神，趙逢雲沒好氣的瞪過去一眼，又搖起摺扇擋住下半邊面容，低聲道：

  「大哥這次還真難得，竟真找來個有點本事的，他做了半輩子的素齋，接觸過的蘿蔔，可能比我們吃過的飯還要多，這可如何是好？」

  「素齋而已，沒有什麼困難。」

  姜皎切著菜，依舊沒什麼表情，對慧空大師上輩子做了多少頓飯，有什麼了不得豐功偉績，全然沒有半點興趣。

  她要做的。

  不過是完成這頓飯罷了。

  趙逢雲見姜皎懶得多做理會，一顆心也跟著穩了下去。

  嘗過她做的菜後，那些所謂的美味佳肴，全都成了連家常飯都不配算，連入口時都要再多想個五分鐘的庸脂俗粉。

  他對於姜皎，信心自是足的很。

  只是一旁慧空的動靜，屬實鬧得不小，先是豆腐雕花，又來南瓜做游魚，也不知是要做什麼菜，搞得地動山搖，排場更是相當了不得。

  相比於按照的傳統做法，一樣樣洗菜切菜的姜皎，慧空身周的刀光亂舞，要賞心悅目的多。

  惹得老夫人頗為好奇走到近前，帶著好奇去仔細觀賞。

  「這是要做什麼？」

  「回老夫人話，此菜為貧僧砍柴時感化而出，取名五臟廟精，是以白菜嫩心為底，上托各類素餚所組成的菜團，一同上鍋蒸製，最後再點以...」

  慧空嗓音一頓，帶有幾分警惕的實現掃過姜皎，仿生怕自己的技藝被她給學了去似的，

  「佐以料汁，食時清雅爽快，毫不膩口，正適合此時的時節。」

  趙逢雲哪裡能聽不見他的話，更是瞬間瞭然了那些未曾嚴明的意思，嗤笑掛於唇角，他皺眉不虞道：

  「一道食譜罷了，好像誰願意學似的，何至於如此？倒是半點的高僧風範也尋不見了。」

  雖對慧空這番惺惺作態，他很是厭憎，不過同姜皎的包子比起來，這所謂的五臟廟精，聽著就要高深莫測上不少。

  且在見到老夫人的驚喜讚嘆時，慧空還再次道：

  「這五臟廟精，不過是貧僧給老夫人，提供的其中一道菜餚罷了。除了五臟廟精外，貧僧還準備了菊花豆腐湯，以及另一道竹米木清飯，只盼老夫人能夠用的順口，身體安康，」

  隨還不知慧空的廚藝如何，但這一番口舌，顯然頗為順耳。

  老夫人不由頷首，笑道：

  「不錯，聽著就是精心的東西。」

  「五臟廟精、菊花豆腐湯還有竹米木清飯...」

  趙逢雲悄然將慧空的菜譜嘀咕了一遍，心裡承認他這一副招牌，確實聽起來要比姜皎一句輕描淡寫的包子，要聽起來惑人的多。

  但最重要的。

  還是慧空能說會道，已然得了老夫人的喜歡。

  再加上他的口舌，還有個趙子妄在一旁攛掇不休...

  趙逢雲皺起眉，心裡忽增出不少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