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工錢

  陰雨連綿了半夜，隔日倒是一個朗朗大晴天。

  姜棄打著哈欠走出門，拎起抹布，準備將桌椅板凳上濺到的水痕，都好生擦拭一番。

  雖今個白日不開張，但既是做吃的營生，總得讓客人乍一眼就乾乾淨淨，才能願意上門。

  他正勤勤懇懇的忙碌著，餘光忽瞥見一道人影正向著麵攤快步而來，姜棄下意識抬起頭，一雙眼被晨光晃的還未看清來人，先有一道頗為歡快的嗓音響起。

  「小小姜起的這麼早啊？吃了沒？我路上買了點肉包和油炸果，也不知道味道怎麼樣，你叫阿羞姑娘一起來用一口？」

  趙逢雲極為自來熟的走進麵攤，將買好的早點放在桌子上，視線左右掃動了一圈，他小聲問：

  「你姐是不是還沒做早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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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那點小心思，都明明白白寫在了臉上。

  姜棄頭也不抬，敷衍著搖了搖頭，手裡擦桌子的動作仍舊未停，對趙逢雲拿來的那些東西，更是連看都沒看過第二眼。

  聽到外面傳來的動靜，阿羞跑出門，一見到趙逢雲的身影，她先是被嚇了一跳，反應過來這是昨個見過的古怪公子，才怯怯地點了點頭。

  「阿羞姑娘，來吃早飯啊！」

  趙逢雲倒是熱情的很，更是直接從姜棄手裡搶過了抹布，勤勤懇懇地在桌上擦了起來，口裡還道著：

  「我來幫你做這些，你趕緊和阿羞姑娘，一起來吃東西吧。像你這種年紀，不按時吃飯可是長不高的。」

  阿羞同他不熟，自然不會擅自上前，只站在原地，有些茫然地看著姜棄。

  正在做的活計被攔下，姜棄掃了眼雖然勤勤懇懇，卻沒擦多乾淨的趙逢雲，不由嘆了口氣。

  他如小大人一般，給趙逢雲講了該怎麼擦桌子，之後又回房裡詢問了姜皎，等再次出來，才招呼著阿羞：

  「阿羞姐，吃早飯了。」

  「哎！」

  阿羞應了一聲，過去先拿起肉包給了姜棄。餘光瞥見趙逢雲，正在如個沒頭蒼蠅似的，繞著桌子亂擦，她既疑惑又茫然的向後縮了縮，小聲問：

  「小棄，他是什麼人啊？」

  「是姐姐朋友的朋友，和姐姐不太熟，我今天也是第二次見到他。」

  姜棄咬了一口肉包，被姜皎養刁了的口味，讓他下意識皺了皺眉。

  不過秉承著姜皎不可浪費的教導，他還是一口口吃下肉包，抽出空閒時，又去倒了四杯熱茶回來。

  姜皎此時才走出門，趙逢雲一見了她，頓時兩眼放光。

  隨手將抹布丟到了一旁，他如同個孤身守家一整日的家犬般，頂著一臉傻乎乎的笑容，向著她迎了上去。

  「姜姜，小小姜和阿羞姑娘已用了早飯，但我一直在這幹活來著，我能和你一起用飯不？」

  「什么小小姜？」姜皎皺起眉，被這稱呼引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聽著怪噁心的，他叫姜棄。」

  「小棄！」

  趙逢雲改口的相當從善如流，嘴角高高咧起，他左右瞄了一圈，陪著笑臉道：

  「姜姜，我們早上吃什麼？」

  「有熱粥。」

  姜皎示意了下正在火上煮著的砂鍋，拿出一塊乾淨的布巾，墊在砂鍋蓋上，打開看了一眼火候，口裡則道著：

  「不過你不是買了早點嗎？還有那麼多，他們兩個吃不完的。」

  趙逢雲聞到香味，頓時口水泛濫，一雙眼緊盯著砂鍋，視線當中還哪裡能容下什麼肉包油炸果，只剩下姜皎做的熱粥了。

  「我想吃你做的。」

  「火候差了點，味道可能會遜色一些，你還不如...」

  「沒關係！」

  還不等姜皎把話說完，趙逢雲搖著頭，已經很是自覺地找出了一副碗筷，然後眼巴巴的望著她。

  既然說不通，姜皎也拿他這可憐相沒辦法，只能盛出一碗熱粥，還不忘和阿羞叮囑：

  「我等下要出去，熱粥的步驟你都已經看過了，其實也沒什麼難度，不過是對食材的處理，以及火候的把控，你上午無事時可以做上一鍋，當做你和小棄的午飯。」

  阿羞嘴裡還在嚼包子，聽到了這話，連咽下肚子都來不及，只梗著脖子用力點起了頭。

  見她一副要被肉包謀害掉的模樣，姜棄連忙遞了茶過去，又捏起小拳頭，鼓勵道：

  「阿羞姐，你一定能行的！」

  「我..我會好好做。」

  阿羞雖不聰明，卻也知曉姜皎廚藝之高明，絕對什麼尋常廚子能比較，但凡她能學到一點皮毛，都可在往後的日子裡，增上一門了不得的手藝。

  不管到了什麼地方，即使日後人老珠黃，失了這幅讓她謀以生計多年的皮相，也不擔心會餓死。

  這等親手教授的機會，可是阿羞跑到什麼大酒樓，都求不來的。那些所謂的名廚神廚，大多都是倨傲強勢，即使收了徒弟，亦儘可能的謹慎藏私，鮮少會讓人將所有的真本事都藏了去。

  但姜皎給她的，不僅沒有半點的隱瞞，還將所能教導的一切，都無私講給了她聽。

  連趙逢雲在一旁聽了，也不禁感慨道：

  「阿羞姑娘這運氣，倒還真是不錯，但凡只能學會這一碗粥，也有無數的酒樓飯館，願意請你掌廚了。」

  阿羞拽著衣角，臉上儘是感激，還在再說些什麼，姜皎卻是先一步搖了搖頭。

  「我已經說過了，這是你在這工作的工錢，所以無需謝我。」

  話音一落，她沒等阿羞回話，直接望向了趙逢雲。

  「吃完了嗎？」

  趙逢雲看了眼空空的碗底，碗潔淨如新，若非這裡人多，他都要忍不住再舔兩口碗了。

  咂了兩下嘴，他戀戀不捨地放下了調羹。

  「姜姜，我今天不能帶你回家了。」

  「可以。」姜皎立刻點頭，不過在趙逢雲感激涕零前，再次補充了句：「改日的話，得加錢。」

  趙逢雲嘴角一抽，心想當真不愧是開店做生意的小老闆，和銀子相當過得去，他嘆了口氣，解釋道：

  「並非改日子了，只是大哥今早，忽然接了祖母前去他那裡，也不知道是有什麼事。我昨日已經先和祖母講了你要來，她想讓你直接去大哥那裡，好讓大哥也嘗嘗你的手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