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報恩

  「點心？」

  老李一愣，沒等阿羞出聲提醒，他已經點起了頭，笑道：

  「當然記得，那叫做橘紅糕，我每年都會買的，就等阿羞回去之後，能吃上這一口呢！」

  被惦念的感覺自然不會錯，阿羞心裡歡喜，嘴角更是高高咧著，口裡卻道：

  「哎呦！你們都記錯了，我小時候吃的點心，是綠油油甜絲絲的，才不是什麼紅色的呢。」

  

  「是嗎？」

  姜皎半垂著眼，將細面送進鍋里，面無表情地道了句：

  「最近太忙，可能是我記錯了。」

  「這太多年過去，連我也沒記住，到底是老了呀。」

  李叔也跟著連聲附和，神情有愧有悔，仿若因錯記住點心一事，心裡極不是滋味一般，惹得阿羞連連告慰，他才算緩了口氣。

  只有姜皎，瞥撞見他眼底那抹緊張，眉頭悄悄皺了起來。

  兩碗陽春麵很快上了桌。

  阿羞嗅到香氣，連口水都要流下來，但即使嘴饞的不行，她還是先挑出一雙筷子遞給老李。

  「叔公，你吃。」

  「哎。」

  老李應了一聲，本沒對這陽春麵抱有什麼希望，可當第一口進了嘴，他的臉上立刻寫滿了驚訝。

  陽春麵可不是什麼新鮮東西，不過是最為廉價的平民食物罷了，然嘗到的這口滋味，卻同他之前吃過的陽春麵截然不同。

  阿羞一直在留意著老李的神情，看他愣了神，禁不住得意地揚起了下頜。

  「好吃吧？我們家小老闆做的菜，這世上無誰能比較，是最好吃的！」

  「好吃！」

  老李跟著點頭，悶著腦袋三兩口吃完了半碗面。

  姜皎坐回到蘇嬌嬌身邊，瞄了老李幾眼，開口道：

  「阿羞的贖身錢，應是不少吧。」

  「豈止是不少。」阿羞從碗裡探出頭，憤憤不平道：「老鴇說我進樓的年紀小，吃了她好多年的飯，又年紀輕，還可以接好些年的客人，所以不想要我走，將贖身的銀子提到了三百兩，這不是在搶錢呢麼？！」

  一提到了銀子，老李也嘆了口氣，放下了筷子，道：

  「我這些年，為了尋找阿羞，已經將家底花的差不多…不過你放心，就算是砸鍋賣鐵，將祖宅都賣掉，叔公也不會再讓你流連在煙花之地了！」

  「不！」

  阿羞連忙搖頭，急聲道：

  「哪裡能讓叔公賣掉祖宅呢？我這些年也存了點銀子，還有些首飾，雖然加在一塊可能不太夠，但要是再問姐妹們借一點的話…」

  她咬緊了下唇，面上更是浮起一抹艱澀來。

  三百兩銀子，哪裡是個小數目？

  尋常人家一年到頭，才勉強能存下個三五十兩，更何況老李這麼多年，還一直都在到處尋找阿羞，花費更是不少。

  「我哪裡能讓你拿這個錢。」老李連連搖頭，抹了一把老淚，他道：「當初知道了你父親的死訊，我唯一盼著的，就是你還能活著，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你，自然拼盡了一切也要帶你回去。不然等我死了之後，還哪有臉面去看見你的父親啊！」

  他說著話，竟然再次抹起了眼淚。

  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當著姜皎等人的面哭的無比悲痛，這場面屬實讓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阿羞的眼眶也紅了，將求助的目光落向蘇嬌嬌，她顫聲開口：

  「嬌嬌姐，我以後一定想辦法還給你們…」

  蘇嬌嬌嘆了口氣，抱怨著：

  「這算是怎麼回事？他跑到這來找你，卻讓你自己花銀子…還要借錢來贖身。」

  她話說的不好聽，但最後還是點了頭。

  阿羞性情單純，本就不適合留在風塵之地，不好容易等到了親人，蘇嬌嬌也高興她能過上尋常人的生活。

  「嬌嬌姐最好啦！」

  阿羞歡呼一聲，竟連剩下的半碗陽春麵都忘記吃，直接向著蘇嬌嬌撲了過去。

  「熱死了，快點離我遠點！」

  「不嘛。」阿羞貼著蘇嬌嬌，不依不饒地道：「等離開之後，可就很久都不能見嬌嬌姐一次了。」

  她們說話之間，一隻狸花貓嗅到香氣，偷偷溜進了麵攤。

  它盯著阿羞剩下的半碗面，眼裡儘是垂涎。

  這味道實在太具誘惑力。

  以至於狸花貓在原地轉了兩圈，終於克制不住，爪尖一踩地面，向著桌上沖了過去。

  老李最先發現了跳到桌上的狸花貓，他先是一愣，臉上露出一抹清晰的嫌惡，抬手就是又凶又狠的一巴掌。

  「哪來的畜生？讓開！」

  「喵！」

  狸花貓還沒吃到面，先被嚇了一跳，立刻弓起腰躲開他的手，向著老李兇狠的哈起了氣。

  而姜皎也在此時回過了頭。

  察覺到了危機，狸花貓來回張望了一圈，許是覺得姜皎更加好欺負一些，於是它亮起爪子，撲向了姜皎。

  「姐姐！」

  「小老闆！」

  姜棄和蘇嬌嬌她們都被嚇了一跳。

  但此時想要幫手，顯然已經來不及了。

  眼看著狸花貓鋒利的爪子，要揮上姜皎的面頰，一聲犬吼突然響起。

  「汪！」

  黑影竄進麵攤，重重撞上了狸花貓，只聽一聲慘叫響起，它沒等抓上姜皎，已經先一步如同炮彈般飛了出去。

  姜棄這才看清，那衝進來的黑影是一隻體型瘦弱的黑狗，模樣頗凶，正對著那狸花貓兇狠地齜牙威脅。

  阿羞瞪圓了眼睛，驚呼道：

  「又是哪冒出來一隻狗？」

  狸花貓在半空穩住身形，但聽著黑狗的低吼聲，它不敢在湊上前，夾著尾巴灰溜溜地跑了。

  姜棄這才回過神，拽住姜皎的袖口，一臉緊張地問：

  「姐姐，你沒事吧？」

  姜皎搖了搖頭，看向已經想要離去的黑狗，它這模樣頗有些眼熟，她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似的。

  她想了會兒，才記起之前去買砂鍋時，無意撞見過它一次。

  卻沒想到，它竟然會跑到這裡來。

  見姜皎想要上去，蘇嬌嬌連忙抓住她的手臂，一臉緊張地說：

  「小老闆，這畜生長得凶，小心它咬你。」

  「沒事。」

  姜皎搖搖頭，正要向著黑狗走去，又忽然想起來了什麼，回屋走了一趟，之後才蹲到它的面前，一臉鄭重地道：

  「原來是你，多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