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叔公

  沒過一日的功夫，阿羞就帶著她那叔公上了門。

  正值午後的好時辰，姜皎坐在桌前，邊同蘇嬌嬌說著話，邊將白蘿蔔切成四方小塊，準備一會兒醃製泡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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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老闆！」

  阿羞邁著輕快的步子踏進麵攤，掃見蘇嬌嬌的身影，她嘴角的笑容頓時咧的更開，歡歡喜喜的同她招呼道：

  「嬌嬌姐也在啊！」

  蘇嬌嬌點點頭，算回了一句招呼，挑了一筷子陽春麵送進嘴裡，她等到嚼完吞下肚子，才正眼去看阿羞。

  「怎還帶著你叔公跑到這裡來了？」

  「我想請叔公吃點東西，但整個京城裡面，沒有誰家的吃食，比小老闆做的更加好！」

  阿羞回過頭，對著身後招了招手，一臉熱情的喊著：

  「叔公，這就是我跟你提起過的小老闆了！」

  姜皎這才注意到，在阿羞的身後跟著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頂著一頭花白的發，身形瘦小，腰深深佝僂著，一張臉宛如枯樹皮，眼皮低聳，看起來頗為憔悴的模樣。

  他似費了點力氣，才勉強抬起頭來，那雙渾濁的眼從下到上打量了姜皎一番，然後慢吞吞地點下了頭。

  「老朽多謝老闆照顧我們家阿羞。」

  如同風中殘燭般的嗓音才落，他忽然曲下膝蓋，顫顫巍巍的就要下拜。

  姜皎連忙上前阻止，道：

  「我也沒做什麼，老先生不用如此客氣。」

  「哪裡敢當一句老先生呦！」

  老者連連擺手，雖沒能對姜皎拜下去，但還是一臉客氣地道：

  「既然老闆跟阿羞是朋友，她又承受您的恩德，那您叫我一聲老李就好，千萬別客氣。」

  「不敢。」

  姜皎搖著頭，即使他萬般謙恭，她也不好直呼一個老人的名諱。

  對老李滿口的感激之詞，蘇嬌嬌更應承不下，乾脆全當聽不見，而是專心喝起了碗裡最後剩下的麵湯，又挑著蔥花送進口裡，之後才心滿意足地放下了筷子。

  「那就....」

  聽到了姜皎的拒絕，老李一張臉頓時起了更多皺紋，他一雙粗糙的大手來回搓動著，看向姜皎和蘇嬌嬌的目光當中，更多了幾分侷促。

  「要是老闆不嫌棄的話，就喊我一聲李叔吧。」

  姜皎不擅這些客套的功夫，乾脆順勢應下一聲。

  「李叔。」

  「哎！」

  老李立刻笑開了花，還從袖子裡摸出一塊雕成了蘭花狀的白玉，不由分說的，就要塞進姜皎手裡。

  姜皎恰此時從屋裡出來，見一個陌生的老者纏著姜皎，當即跑上了前，奶聲奶氣地吼著：

  「離我姐姐遠點！」

  雖已盡力做出了一副凶神惡煞，不好招惹的神情。

  可一個奶娃娃，又有多少殺傷力。

  老李見了姜棄，眼睛驟然一亮，視線落在他圓滾滾的臉蛋上，更是連聲誇讚道：

  「這小娃娃，長得可真標誌！」

  他說著話，就要將之前給將姜皎的白玉蘭花，塞進姜棄手裡。

  但姜棄哪裡會要陌生人的物件。

  直接將一雙小手背在身後，他抿緊嘴唇，擋在姜皎身前，眼裡的警惕半點不減。

  「你嚇到小棄了。」

  蘇嬌嬌皺起眉，拽過姜棄到一旁，同他耳語著解釋好了前因後果。

  姜棄這才知曉這老者，竟就是阿羞的叔公。他驚訝地瞪圓了眼睛，也知道自己剛才有點反應過度，連忙向著老李乖乖行了個禮，然後道：

  「爺爺，小棄失禮了。」

  「沒事沒事，這孩子可真夠乖巧的。」

  老李一張臉都要笑成了盛開的菊花，再次想要將白玉蘭遞給姜棄時，姜皎忽然開了口：

  「阿羞，你們要吃點什麼？熱粥已經賣光了，要吃陽春麵的話，我可以現做兩碗。」

  「那就兩碗陽春麵！」

  阿羞應下一聲，本想拽著老李在蘇嬌嬌的身邊坐下，又被她一個眼神驅離，只能挑了另一張無人的桌子。

  老李從姜棄身上收回目光，仿這才知曉麵攤里里賣著些什麼，驚訝地問：

  「陽春麵？」

  「是。」阿羞雙手撐著板凳，一雙小腿晃來晃去，很是高興似的，「小老闆做的陽春麵，比什麼山珍海味，可都要好吃多啦！白日裡要吃到，可都得拍著好長的隊呢，因我們是熟客，小老闆才願意給我們特別多做一碗的！」

  她揚起下頜，神情間儘是驕傲，全然沒有注意到老李臉上，那一閃而過的不悅。

  但他什麼也沒說，只跟著笑呵呵地點頭。

  「那我可得嘗嘗，這陽春麵是個什麼味道了。」

  姜皎點點頭，回身和起了面，手裡忙活著，她頭也不抬地問：

  「李叔是第一次來京城？」

  「是。」老李點點頭，左右張望了一圈，然後感慨道：「這京城可真夠大的，同我們那小地方比起來，簡直如同神仙住的地方一眼，我趕到的時候，可是連路都找不清楚呢。」

  蘇嬌嬌接過話茬，面上依舊沒什麼表情，只再次問：

  「你是哪裡人？」

  「沛河縣人。」

  見他應的毫不遲疑，蘇嬌嬌心裡的懷疑稍稍散去了些，曲起指節點了兩下桌子，她斜著望去阿羞一眼，說：

  「那也就是說，你也是從哪裡過來的了？」

  「應該是，我記不太清楚了。」

  許因自己不大靈光的腦袋而泛起了些許羞意，阿羞抿了抿唇，笑容變得更加傻氣。

  蘇嬌嬌翻了個白眼，認識阿羞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她也沒多驚訝，只繼續同老李道：

  「你之前說，你這些年一直都在找阿羞，那京城這麼大，你又是怎麼知曉她的？我們那迎春樓，可不是什麼一來到京城，就一定要來逛一逛的景點。」

  「我這些年裡，一直都是聽說有容貌相似，又年紀相仿的姑娘，就去碰碰運氣。」

  老李應的不疾不徐，姜皎餘光瞥著他，見他眼眶含淚，一副既心酸又可憐至極的模樣。

  「幸好，我終於找到她了，沒有辜負她的父親！」

  「叔公...」

  阿羞亦是心頭髮酸，連眼眶都跟著起了一抹紅。

  蘇嬌嬌沉默半晌，不想挑起了他們的傷心事，也就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倒是姜皎，再次問了句：

  「阿羞之前同我說，她小時候最喜歡吃一種點心，顏色沙紅誘人，入口也是甜絲絲的，不知李叔可還記得？」